雨宫近马的思绪穿越层层枷锁,触碰到了自己最痛心疾首的记忆——那场让妻子丧生、差点也夺走女儿的车祸。
“十年前的北海道……”雨宫近马呢喃着重复七海夜的话,表情有些僵硬,僵硬的背后是痛苦。
七海夜继续说道:“一场慈善晚宴,当时的我没什么名气……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名气就是了。当时我和一群同学跟在老师身后陪同出席,想来雨宫先生对我是没有印象的,但应该对我老师有印象。”
作为医生来说确实没什么名气,大学的校医而已,资历平平没什么手术经验,只能给学生看个发热头痛、崴脚抽筋之类的小毛病。
就“医生”这个身份,七海夜甚至不如雨宫家的私人医生团队来的有名气。
至少给首富看病的私人医生那都是各大医院的顶尖医生组成的团队,家里呼吸机等能救命的仪器都在仓库里常备,有医生专门坐镇,以防出现意外来不及送医院,能在家里进行宝贵的简单抢救。
但七海夜还有另一层身份,那个就可谓是闻名业界了……只是不方便拿到台面上来说。
雨宫近马显然没想到是在慈善晚宴上跟七海夜见过,也没想到见过一面就能在十年后觉得有些眼熟。
“你的老师?”
“石泉由美,油画界的泰斗……也是对我此生影响最大的一位老师,她待我如子,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视我如己出。”
七海夜说的很慢,眉眼低着没有去看雨宫近马,而是看向杯中咖啡的浮沫,似乎看见了时间长河中的涟漪。
雨宫近马便恍然大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七海夜说出这个名字时,眼底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刺痛。
“原来是石泉前辈,久仰久仰。”
“我还记得主办方特意请了石泉前辈为慈善项目启动做了一幅画,题目是《愿冰雪中没有寒冷》。乞丐将温暖的衣服披在路边树苗上,寓意很好,多余的衣服都能用来呵护树木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过冬……那幅画在晚宴的当晚展示然后进行了义拍,到今天它还挂在我的房间里。”
无形之中让他装到了。
七海夜记得那幅画拍了几个亿日元,钱全部委托当地政府做了慈善。
“画作我保存的很好,没有转手,觉得既然是为了慈善做的艺术品还是留作欣赏和收藏、不要沾染太多商业气息为好。”
雨宫近马说的很诚恳,看得出来即便如今他是这个身份,但仍然对那个慈祥的老太太非常尊敬。
也难怪,十年前那一会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但远没有达到首富的境地,日本商界刚刚度过了泡沫危机缓过了进来,属于是一超多强的群雄割据。
他就是挤破了头挤进上层精英去的垫底群雄之一。
那场晚宴他花了很大的价格拍下石泉前辈的画,一来是彰显财力,二来是为了跟北海道当地的企业家和企图做出成绩的政客交好……没有什么比政客联合企业家做慈善更有文章可写的了。
后来目的都达到了,他拿到了北海道几个大项目的竞标……大概是心情畅快的爱屋及乌,他对充当媒介的那幅画和画的作者石泉由美也抱有比较不错的好感。
“很感谢雨宫先生为慈善事业的付出,”七海夜澹澹地道谢:“也很感谢雨宫先生保留了恩师的绝笔,如果您有意向想出手的话,请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想尽办法买回那幅画的。”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身上的气质却如抽了一半的烟在飘散,若有若无,散发着些许悲伤。
“绝笔?”
雨宫近马先是一愣,而后差不多猜到了怎么回事,“十年前石泉前辈就上了年纪,如今果然还是没能逃过生老病死啊。”
“其实不然,老师她是因为车祸死的,”七海夜叹了口气,很想点一支烟,尽管她现在不抽烟,“那晚参加了晚宴之后,高速公路发生了车祸,老师虽然只是在车祸外围受到了波及……但不幸的是老师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即便是轻微的波及仍然留下了病根,第二天内出血引发了并发症,神经受损,腰部以下瘫痪,大小便不能自理,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