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邦城墙经过数次加筑,如今已是墙高三丈的大城。
但眼下好像没有那么高了,尸体堆满了墙边,成军为了把云梯推到城墙前,又在尸体上直接盖土修路,城墙外面形成了一道道大斜坡,吞噬着城墙的高度。
百户王守业的人马已伤亡近半,他自己也被堵在了斜坡上进退不得。两侧城墙上敌兵拿着弓弩不间断向他们射击,王守业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人就像是上了刑场的活靶子。
“啊……”王守业左边又有一个士兵中了弩箭,那士兵手里的兵器丢下了斜坡,捂着胸口惨叫起来。片刻后,身后的投石机像雷声似的一阵轰鸣巨响,上面落下了一石块,城头土石飞溅,十分骇人。
投石机的轰鸣和人声鼎沸响成一片,雾沉沉的空气中,呛鼻的黄土、血腥味,以及汗臭、金汁(烧沸的粪水)、死人失禁的污秽混成一团。王守业只觉得呼吸困难,想干呕的感觉和气闷一直充斥在胸间。
王百户还有几十个人,但没法后退,因为斜坡下方另一支成军人马已经在那里堵着了,正准备往上爬!
王守业忽然想起,他们刚上来时刘老头说的话:前边李百户已经死了、部下伤亡殆尽,该王百户的人上了。
现在堵在斜坡下面的人,不也像之前的王百户一样、正是来填位置的?或许在大将眼里,他王守业的人马已经完蛋了!
没有任何攻击受挫就要撤退的军令,现在王守业被友军堵在斜坡上,前面进展不能、后面退却不得。就算拼命往回挤出去了,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个下场,临阵脱逃之罪!
王守业觉得手脚渐渐冰凉。
墙垛前面的弟兄,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不断有人从斜坡顶端被刺落下去,摔进墙角下面,堆积如山的尸体堆又多了一具而已。两侧城墙上的弓弩距离几步到二十步之间,不断从侧面射杀坡上的人,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就在王守业的脑袋“嗡嗡”乱响时,一个声音大声道:“王百户,得拼命了!”
王守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污,瞪眼一看,面前站的人是伍长刘老头。刘老头用手指着上面,说道:“隔壁的弟兄从云梯上攻上了城头,咱们得抓紧机会上去,不然耗在这里,迟早得死!”
王守业抬头一看,果然见左侧墙上刀枪乱舞,短兵相接杀作一团,混战让左侧的弓弩也消停了。王守业从死人中间捡起一枚盾,吸了一口气,咬牙大喊道:“弟兄们,跟我冲!”
刘老头也附和着大喊道:“吾等已无路可退,想活命,上城!”
“杀!杀……”众将士都拼命地喊出了最后的气势,求生的挣扎让大伙儿的勇气如同回光返照。
斜坡最前方的将士们拼死冲近了墙垛,瞬间被长枪刺翻了几个。一个士兵把枪盾一起按到墙边上,人便往上翻,马上被一个敌兵用分叉削尖的竹竿迎面刺来,那士兵的脸立刻变得血肉模糊,发出嘶声裂肺的惨叫。
“砰”地一声,嘈杂的声音中传来一声弦响,一枝箭羽几乎是抵着那敌兵的脑门插进去,那敌兵连叫也没叫一声、仰面摔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