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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传开,许多人前来询问,郑朗没有回答。临近年关时,杭州忽然下了一场小雪。
四儿雀跃地跳起来,道:“官人,为什么杭州也会下雪?”
“谁说杭州不下雪的,只是下水雪,”郑朗道。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眼下是暖冬,但没有多少年,宋朝将会迎来一个悲催的时光,小冰河,这个小冰河没有明末恶劣,也很严重,持继了一百多年。
它造成许多恶劣的影响,最恶劣是王安石变法时期。
寒冬了,河北庄稼只能年收一季,产量锐减,但危害不止于此,小冰河多带来一些反常的天气,比如大旱,或者大涝。王安石正好遇到一场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这场天灾,成了保守党反击变法的最佳借口。
历史走向,会慢慢改变。
可这个小冰河,会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
遥想了一会儿,对四儿与崔娴诸女说道:“我们去看一下西湖吧。”
“好啊,”四儿高兴地跳起来。
但她犯愁的时候很多,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一直没有得逞心愿。最着急的是杏儿,她比郑朗大了三岁,放在郑朗眼里,二十四岁如同花儿才开,可这时代二十四岁是可怕的年龄。
郑朗也无可奈何,一个人都没有动静,让他怎么办?
来到西湖边,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sū雪,远处青山默立,湖水澄明,新修的长堤如同乌龙一样,横于西湖之上。想要美丽,要过上两年,明年种上树,载上花与草,后年成长,才能看到妖娆的景象。
但此时砖墩子修好,石阶也修好,凉亭拱桥一一齐备,虽少了花树,也能看到一种粗犷的美丽。
杏儿凝神盯着这道长堤,又扭过头,痴痴的说道:“官人,你好有本事,别人只是修水利,只有官人不但修水利,还将水利治成风景。”
也有没本事的地方,比如喝酒不行,生孩子的本领也差了……
转了转,正准备回去,两个衙役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船回来啦。”
“哦,过去看看,不对,我去迎接。”郑朗说着,抱起郑苹就往码头上跑,反正他不喜穿官服,都知道的,现在穿着便服,也无人会责怪。
来到码头,已围了许多人,大多数是闻讯赶来的商户。
不过郑朗额头起了黑线。
他是吩咐过的,带一些倭国女子回来,好寻一个借口,然而到王昭明手中,变了味道。反正此次不是为了交易,空船返航,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几艘船上最少带了上千个倭国女人,有的站在码头上,有的站在船只上,有的还躺在水手或者士兵怀中,远远看去,花红柳绿,香艳无比。郑朗一把将王昭明拽到一边,责备道:“王内shì,你带这么多女子回来,岂不是让本官送话柄给言臣?”
“郑知府,我也知道,可没有办法,中间还有一个倭奴国郡主。”
“郡主?”
“你看哪,正中那个穿红黄裙子的女子便是倭奴国皇室女子。”
“她也来借种?”
“这个我不知,不过倭国是很乱,听说上一任皇帝立其姨母为东宫妃,然后又立堂妹为妃,啧啧,简直不知人伦丑陋。”王昭明直摇头,又说道:“这个女子叫什么延子郡主,听到她要来我朝,许多贵族fù女全部跟了过来,有的贵族女子正船上就借了种。你看那边一个fù人,就是那个穿着我朝蜀锦裙子的,是藤原家的女子,在船上借了最少十七八个种。”
“停,停,不要提,”郑朗又抹汗。
“我不提了。”
“坚决不能提,”郑朗又抹汗,一个女子借了十七八个种,船上会乱成什么样子?
“好,不提,不提,不过我带回一个好消息。倭奴国比你说的还要严重,倭国天皇象傀儡一样,大权主要掌握在藤原家人手中,要么与平氏、丰臣轮掌关白摄政,就是宰相。”
“我知道,你简明扼要地说。”
“还有更多的权力掌握在幕府将军手里,各地武士势力又隐隐脱于朝廷之外。因为上下不一心,各个贵族,以及一些大武士集团充满了权力冲突与矛盾,多是诉诸于武力解决。不用我使计,他们国内已经很乱。”
“倒是一条好消息,可你要切记,继续分化,想办法使他们各自势力越分越小,最好挑起一些矛盾,让诸人对这个平氏家族不满,如能达到这个目标,多花一些钱帛也无所谓。不然那座银矿始终不会安份。”
“是,我会记住的。”
“再往下说。”
“郑知府,你可真神了,富矿啊,你不知道,我们从登莱二州带来找矿的工匠找到矿后,几乎趴在山上不想起来了。”
郑朗微微一笑,心里说到,若不是富矿,不容易开采,何必虎口里抢这个食,虽说倭国此时政局很有利,但平氏家族却是不好惹的。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不提,说谈判的事。”
“是,我们确认了两个矿后,我带着礼物,献给倭奴国皇帝,他十分高兴,谈判也比较顺利。当时他提出两种办法,第一种方法是让我朝出兵,协助他扶持倭国皇室尊严。”
“不能答应。”
“那是,”王昭明那敢答应,出兵西北,陛下犹豫不决,况且是海外,代价也太大了。
“第二个条件要我朝给他二十万匹上等锦绫,香料、药材、瓷器、书籍、文具若干,二十万贯铜钱,分五十年付清,但必须在第一年付清五分之一。清单在船上,我大约算了一下,大约花费在一百万贯。另外还提出需要一些弓箭,我也答应了,不过数量没敢答应多,只答应提供三千把普通弓箭。”
“不错,弓箭数量还是多了,不能让对方强大,你明白吗?钱给少了,此次你回返,将他所需要的五分之一给他,这是额外赠送的,下余的分五十年付清。”
“为什么?”
“昔日澶渊之盟时,寇准曾说三十万缗虽多也值,利不厚,契丹不动心,和约就会成为一纸空文。道理是一样的,要让他们动心,只有动心以后事情才会少,这才是根本所在。”
“但还有啊,地方上一些势力,特别那个银矿,地方上的武士要物资,平家也讨要物资,我陆续又答应了他们价值八十多万贯的物资。”
“也不多,这一次回去,同样赠送他们二十万贯物资,不要小视此两矿,我说的能开采出一亿两银子,三百万两黄金,不是虚言,纵差也不会差多少。价值两亿多贯,仅用两百来万贯买一个太平,何乐而不为。就怕买不到太平,否则再加上一倍数量,也在所不惜。”
“有郑知府这句话,我心中更有把握了。而且我与倭奴国皇帝立下盟誓,伐树木立了界碑,又勒石用汉字与倭国假字刻在石碑上。这是地图,”王昭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
郑朗看了大喜。
不仅是两矿,临行前郑朗做过吩咐,地需要稍多一点,好míhuò对方,不然王昭明一返回,倭人派工匠去查一查,能立即撕毁条约,那个盟誓,当真?以后能种庄稼、蔬菜,养一些牲畜家禽,会有很多人的,士兵、工匠,开采的奴隶与工人,各商户的代表,一些官员。可以从倭国购买,万一反目成仇了呢?自己有粮不愁。冶银冶金时,又需要树木煅烧。
也说了的,一是矿,二是树木,树木是幌子,但在与对方谈判时却将它当作主要目的。必须做一个样子,砍一些树,捆成木排,顺风用船拖回国内。拖多少无所谓,但要让倭人看,我们确实需要树木。
所以对谈判人选有很高的要求,郑朗却低估了王昭明。办这些黑暗无耻,有些不要脸的事,还得太监,王昭明圆满完成,两处共得六千多顷的地,四百多平方公里。
“好啊,好,”郑朗很高兴,又说道:“不行,回去后外围一起用石墙垒起来,再多树几块石碑。”
开采完了也要将这两块地方占着,非让这群小倭奴恶心千代万代!
但听着叽叽哇啦的女人声,郑朗又对身边衙役吩咐道:“你替我下一道命令,凡谁将我上次在北门会商的任何事情泄lù出去,我当重罚之。”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得将这群女人打发走,呆在杭州早迟会惹麻烦,必须让王昭明快点动身,于是找了附近的一家店铺,借来纸笔,立即书写。
先是法令,比如出海要签证,这个不要钱的,不象后世,成为政府敛财的重要措施。也是必须的,郑朗没有反对,可接下来种种法令,不改不行了。首先不准海客去新罗高丽界,改成酌情相商。不让船靠高丽,如何请熟悉生女真的人做向导与通译?
带的货物要经官司投状,登记后才能上船,海客本人要三名居民结罪保,也必须保留的,不然会乱。违禁物品及军器物sè不得上船,这一条又要改,违禁物品放宽,军械之物登记审议后允带。不带武器,在海上,到了对岸后如何自保?
出海日期又有严格的限制,如广州到杭州六个月,这六月时间包括来回返航,出货进货,同样日期也要限制,但时间必须放宽,朝廷订的时间太紧。
宋朝海船都是大船,大者上有数百人,小者还有近百人,以巨商为纲首,副纲首,杂事,市舶司给朱记。这显然不可能的,此次不是以前,市舶司哪里有这么多朱记?船上的人员设保甲,遇到船上有人死者,籍其财。这一条最苦,天知道会不会死人?病死,水土不服,掉水溺死,遇海盗杀害致死,海上意外的事太多了。动辄籍其财,谁敢到市舶司登记?
以及其他的规订,多做了修改,这就是当时郑朗提出的条件。不改没有办法大规模航海。
再进谏设一监,暂由杭州管理,实际上是由他自己管理,其他人不懂!进入正轨之后,归朝廷掌管,也是必然,靠杭州管理这样重要的大监,权低责重,不大合适。
又写了让sī人入股的原因,必须要写的,不然又有官员胡乱来。
是从别的国家嘴中抢食,有的地方是一些小国,或者部落,不用惧,但象倭国的矿,动作越快越好,全部是朝廷,责任心不重,快不起来。往往贪其小利失其大益。
此次才是之始,以后会有更多有契股加入,有可能多达几万户,这么多户在内,虽会有矛盾,但不可能一条心,会起监督作用,官吏不敢贪墨。还会贪的,可纵贪不敢贪多,天知道这么多张嘴巴,会不会有人捅出去。全部是官府所为,必然贪墨,比如茶政,近千万的收益,朝廷最后居然仅得二十几万贯。放其大户大户越富,为害益多,放其官府,贪墨亏空朝廷未得一成,出此下策,不得己耳。
非是一矿,三年内将会推出十矿余,每矿都需要大量人手,朝廷独负吃力也。
十余矿若没有意外,将会有十亿多贯的收益,损其半,数量也是巨大之极,将会有无数大户陆续进入,每户有可能所得一万两万贯,这笔收入谁家都不可小视之。再制订一些规矩,那么这几万大户会部捆绑于朝廷,有的矿藏可能会开采数百年之久,开采多少年,这些精英就会对朝廷忠心多久。并且因为这个契股,不敢为非作歹。
西北之战将不久矣,契股所得,一为地,给予贫困百姓,分解朝廷危机,一为钱,一旦战事起,需要大量钱帛支持。比如杭州这次所得,近五百万贯钱帛,一万余顷良田。
列了数条好处之后,开始讨要军队,这是必须的,还有火药,想要开矿快,必须要火药。又说到设蕃兵的事,没有多说,只淡淡提起,让朝廷以后看,看这支女真军队有多勇猛。
最后说了一件事。
待到此次诸事已定之时,会再派人查看另一座矿藏。
是宿务岛的托来多铜矿。不过有些难度,宋朝也与吕宋有一些商贸来往,可从吕宋往里去,很落后,越往里深入百姓越不开化,失去了交易价值。因此不是宋朝海上丝绸之路的主线。向南的多是顺着西沙南沙进入马六甲海峡,到天竺、大食、东非。
可能连一个通译都找不到。
天气炎热,有人会发生严重水土不服的症状,这倒好办,多吃些苹果,或者在船上置一磨,做一些豆腐,能缓解水土不服。但另一个问题很头痛,疟疾。最好的是金鸡纳霜,曾治好康熙的“圣药”,叶子与皮煎汤喝也可以,但这种树现在整个亚洲都没有。
只能用生石膏,知母,玄参,麦冬,柴胡,常山,随症加减,致少比宋代治疟疾的药方管用一点。
又在吕宋群岛里面,航道不熟悉,尽管那个草履虫形很好认,但并不容易找到这个岛屿。
唯独的好处,周边没有庞大的势力,顶上岛上有一些原住民,力量单薄,不足以为大害。没有好处,不会有人上去冒险,但有了好处,上面那一点原住民也不算什么。
布置这一切正是为了铜。
这个铜矿曾是东南亚最大的铜矿,铜矿石储藏量接十七亿吨,精铜含量为万分之四十一。但以现在的技术,顶多得到四分之一与五分之一,也很可观的,就算再糟蹋,能得到十万吨精铜。
但开采的时间会很长,有可能需要两三百年,甚至更久。
也不错了,一贯铜钱需料不足五斤,用铜仅三斤多,抛去运输铸造等各项成本,得其一半,也会有近两亿贯的收益。
而且它还是一个巨大的伴生矿,每吨矿石含金克。但也别当真,取其百分之一,算是幸运的,那也能获得好几万两黄金。在此矿附近,还有一些小矿,含金量每吨达到九克多,并且还有一些铁矿。总之,开采出来,多少年不能确认,可所得实利会远远超出两亿贯。
将这些情况一一写了出来。
结尾说了一句,我做这件事,多少对社稷有所帮助,功臣不受之,但恳求陛下一件事,杀郭劝李渭!
在他记忆中,朝廷对郭劝与李渭的处罚是知齐州与知汝州,这算啥?也叫处罚?
杀!
俺等于是用五亿六亿七亿贯钱买两人的项上人头!
*J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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