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逼得朝廷要开三白渠,否则以后陆续的安屯,生存空间就会变得拥挤。朝中大臣也认为郑朗所说的有道理,想要他们为宋朝所用,还得要感化,仅送财物是不行的,要教他们读书认字,要教他们耕地种田,将他们同化。
伤亡的对比。两路宋军包括蕃羌兵在内,牺牲的将士多达两万多人,一半是羌人,特别是丰州沦陷,牺牲的多是党项人。中原汉兵也牺牲了一万多名将士,还有一部分士兵出现伤残,不得不退伍离开军营。
西夏人伤亡更加惨重,府麟路由于野外让西夏控制起来,击毙的敌人不便统计,大约的却能计算,最少击毙三万以上的西夏将士。泾原路更狠,击毙了四万多西夏将士,外加两万五千名俘虏。还了三千俘虏,不过还的这些俘虏,满朝君臣一想起,脑门上便冒起汗。怎能比元昊还要无耻呢?
也就是使西夏折损了九万多兵力。
伤亡对比,是四比一!
难道还有人不满足吗?太满足了。
最让君臣高兴的是战马,剿获的,掳来各部族里的马匹,计达近四万匹。
宋朝总共有多少匹战马?从岭南巴蜀西北河东河北到中原,总共才十万余匹,真正能上战场的战马不到四分之一。但此战增加的马匹至少有两万五千匹能当成真正的战马。
一战便使陕西增加无数骑兵。
君臣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有马无牧场,郑朗奏折也解释过,于是赵祯下诏,将从百姓手中强行征集的马匹重新归还给百姓,当作民用。一部分伤残老弱的马匹调出来,卖给百姓。
被逼的,缺钱用,这些马没有好马值钱,但一匹马也能卖十贯钱。
这样的大捷,赵祯手便松了,诸立功将士皆先后有赏。
还做了一些人事调动,应范仲淹请求,将种师衡调到环州担任知州。
郑朗听太监在念圣旨,听到这里愣了神,自己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忽然明白过来,元昊回来,自己手下有兵有将,心中还有些戚戚,怕元昊神经病发作,范仲淹同样也会担心。看到老种的智慧,大约自韦州城分别后,写了奏折请求老种前去环州,替范仲淹分忧解愁。
郑朗有些不甘心,早迟郑朗还会让他去环州的,两个反间计没有使呢。但不是现在,明年还有两场战役,至少阿干河一战迫在眉睫。自己也需要老种策划。
眼睛珠转了转,不行,得想办法让老种拖一拖,等阿干河打完了,再放老种走。
宣旨内侍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继续往下宣读。因为郑朗再次推荐,朝廷终于对府麟路诸将立功将士慎重,答应了郑朗请求,将张岊与王吉调到泾原路。并且将张岊提拨为德顺军知军,顶替老种的空缺。
张岊与王吉的价值有没有老种高,不好计算的。两人是冲锋陷阵的勇将,老种是谋将,大肉有了,鱼却没有了,郑朗啼笑皆非。
最后是郑朗的封赏。
郑朗这次很会做人,推功推得诸位大佬面红耳赤,羞愧七分,但也有几分自得。真的不容易,不谈战争所损耗的物资,武器,抚恤,就谈军费,郑朗与张方平皆为此说过一些话。张方平刻意在奏折里举了实例,普通的士兵,料钱五百,月粮两石五斗,春冬衣绢六匹,绵一十二两,随衣钱三千,如果是马兵,费用更高。平均计算下来是五十余贯。
没有计算从京城将这些物资运到陕西成本会有多少。
因此范仲淹与程琳又出现不一样的说法,程琳说一骑兵一年岁费一百贯,步兵岁费六十四贯,范仲淹说不下百千钱,也就是一百缗钱。这中间还不包括将校的费用,宋朝武将分为十二等,最低的十将,小班长月俸十二贯,都指使、都虞候这样的小队长月俸多达五十贯、一百贯,其他福利照旧。到了郑朗这一等级,年薪加上各种福利接近三万贯!如果摊派下来,更是惊人。
陕西正规驻兵,加上享有正规驻兵待遇的蕃兵,计达三十万人。
凭这个就花了多少钱?
居然周转过来,是何其的不易!
花花轿子大家一起抬,建议重赏郑朗,以昭功勋。
官职不好授,就是一个枢密副使,春天在朝堂时已经让大家感到很怪异,前面一大排老头子,站着一个小青年,郑朗自己不舒服,其他人同样哭笑不得。
于是授爵,封秦国公。
郑朗立即拒绝。
做了枢密副使,感到不舒服自在,秦国公同样也不舒服。
爵位在宋朝半点实权也没有,仅是荣职。职阁也是荣职,但这个荣职是以后进迁的关健所在,不入职阁,就难入两府。
它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可秦国公已到了爵位的顶端,以后再立功,朝廷授什么?
自己到了无功可赏的时候,即便是文臣,也要乖乖的学习李靖、曹彬、韩世忠,做一个好孙子。
写了一封奏折,委婉的说了理由。
如今的赵祯也不是十年前的赵祯,政治手腕十分优秀了,看到这份奏折,能理解其话外之音。
奏折送走,鞭炮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
……
泾原路一片喜气洋洋,元昊这个新年不大好过。
终于偿到被人侵略的滋味。
元昊对府麟路一直垂涎欲滴,有世仇,有优良的耕地牧场,有战略地位。
此次入侵,大肆杀戳,攻占丰州宁远寨,杀寨主监押与寨内军民,围府州又杀府州城外蕃汉居民不可胜计。特别是康德舆这小子不放百姓入城,导致那批被杀害的百姓数量最多。
三州人口锐减,战后很久,百姓不敢复业,土地荒芜,朝廷为了守住这一战略要地,只好从中原大费钱帛买来粮食,又导致河东百姓增加无数劳运之役。
也是元昊刻意为之,想方设法使府麟路成为几座孤城,那怕攻不下来,最后也能逼得宋朝放弃。
但报应来了,宋朝的反入侵,自青岗峡起,西到鸣沙城,南到天都山,这片大三角区域内,同样被宋军掳掠一空。许多逃到北方的百姓也不敢回来重新耕种放牧。
问题是宋朝地大物博,西夏呢?
西夏看似面积也不小,真正有用的地盘并不多,河套地区,银川平原,与河西走廊。其余地区全部是沙漠与戈壁滩。用什么来与宋朝拼?
怒气之下,又派了斥候悄悄潜伏过来察看,但新年到来,宋朝最隆重的节曰,宋军前线仍然没有放松警戒。
元昊无奈,只能引首长盼,看他的大舅子。
快点出兵吧,咱们两面夹击,宋朝也就无法力支。
这时他十分后悔,早知道将那个娘们供着,当作一头猪养着,只要她活着,自己说话就有了权威姓。
俺不但是你的盟友,还是你的姐夫!
这时候后悔没有用了,人死不能复生,兴平公主估计只剩下一堆枯骨,神仙来了也吹不活。只能盼望契丹人有长远的眼光。听到一些好消息,契丹开始向幽州移动兵力。
慢慢等吧,这算是他最灰暗时期一点亮光。
可这个亮光很快被扑灭。
辽兴宗一心想攻打宋朝,但契丹这时很悲催,与宋朝一样,失去进取之心。
有一部分大臣喊打,至少要让宋朝将关南的幽云十六州部分地盘归还契丹。但有的人不同意打,陛下,未必能打赢,看一看澶渊之盟后,两国休好,边境没有战事,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况且还享有宋朝的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的岁贡。
当时称三十万贯岁贡,陛下现在涨价哪,银在宋朝一两当值两贯钱,绢虽没有给好绢,也值一贯半,还是满贯(实贯实缗,一千铜钱,虚贯七百五)。除了岁贡外,还有三个榷场,宋朝君臣认为做生意比俺们契丹人强,实际我们契丹缺铜钱,宋人虽会做生意,咱穷哪,只好倒贴,这得到的好处不亚于岁贡。
打赢了好,打输了什么就没有了。
辽兴宗被吵得头痛,本来想打的,架不住劝和的人多,最后犹豫起来,于是跑到旧相张俭府上,没有谈正事,先在张家吃饭,皇帝在大臣家吃饭不叫占便宜,是叫垂幸,吃完了饭,开始问南伐之策。
张俭是契丹一个难得的良臣。
他没有军事能力,但有很强的吏政之才,学问也好,曾经是契丹的状元。不仅如此,德艹同样高尚,生活俭朴,辽兴宗见他袍子破旧,悄悄命人用火夹子烧了一个洞做记号,始终不见他换下来。辽兴宗问原因,答道,臣穿这件衣服三十多年了。没有其他的衣服,只能穿这件衣服。也不是没有钱,他的钱全部用来周济亲戚与旧友。辽兴宗很感动,命他随便在内府拿东西,张俭只持诏取走三匹布。一度位居契丹的左宰相,韩王,居然如此,辽兴宗一直待之如师。
以张俭在契丹的地位,辽兴宗垂问国策,亦无不可。
然而此次问张俭便有些不大对,张俭是幽州的汉人,你向他询问该不该打宋朝,张俭如何回答?难道天底下的汉人全部是张元与吴昊?
张俭也不大好回答,陛下不能打啊,他是汉人,这样回答会让人说闲话的。
于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何之难,派一个使者问之即可,何必要远劳车贺?”
“好,不错,”辽兴宗龙颜大悦,然后握住张俭的手说道:“还是张相英明。”
打,后果难测,不打,这个机会放过,又有些可惜,只有张俭这条计策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
回到宫中,再看看手底下的大臣,越想越觉得老宰相就是好,再次跑到张俭家中,与张俭吃酒谈心,赏赐无数,尽兴带醉而返。
然后命南院宣徽使萧特默、翰林学士刘六符前往宋朝。
元昊还在傻呼呼的等契丹出兵的喜讯……
一边等一边将眼睛盯向南方。
瞎毡投降宋朝让他不满意,如今让郑朗范仲淹韩琦三人折腾一下,人口锐减,瞎毡属下诸多羌人让他心动,瞎毡手中有一笔财富,再加上市易所得,这笔财富更让他心动。
西夏穷啊,什么都缺,缺少土地,缺少百姓,缺少布匹,缺少财富。羊、马、毡、毯、青盐多,用之不尽,以前与宋朝交易,换回西夏必备的物资,可宋朝将榷场关闭,靠走私,宋朝边境盘查严密,甚至抓住后会将商人砍头,导致走私数量也急剧下降,使西夏变得更贫困。
于是将主意打到了瞎毡身上。
看着地图,想了良久,即便攻打瞎毡,也要考虑好谋策。最后盯在一个点上,阿干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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