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蒙蒙细雨，油纸伞笼罩下的闹市区，仍不减往日的繁华与喧闹，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在一片片攒动的人头脚尖紧挨着脚后跟的川流不息中，周念驻足凝望着眼前一家名叫“万骨行”的兽骨贩卖会所，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漆红色的大门两边，两名身穿银甲的护卫正并排对立，每人手中各持一把高人一头的红缨长枪，头时不时地往前猛点一下，似是在冲盹儿，本着天气不好买卖不容易开张索性就懒散一点的心态，任由来往的宾客穿梭在宽大明亮的走廊之内，置身本职之外，完全一副忘乎所以的闲散状态。

迈步穿过走廊，周念直奔里面而去，虽然门口的守卫对于门面的看管着实有些不咋地，但一进入内堂，气氛却与外面灰蒙蒙的天气造成的冷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计笑脸迎了上来，也是上人见喜，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贼溜溜地扫视了一下眼前这名其貌不扬且衣着略显寒酸的少年一眼，笑容略微一僵，但却很快地又挑了上去，将心里刚刚萌芽出来还未展露的鄙夷稍加收敛，一脸堆笑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呵呵，这位小哥，欢迎光临我们万骨行，需要什么您请随便看看，我们万骨行乃水之城里的百年老店，是本地最大的兽皮兽骨交易所，价格合理公道，童叟无欺，从我们这里买东西您请放一百个心，保证让您买着满意，用着放心。”

他这客套话记得贼熟，也是打小在这万骨行磨炼的缘故，受尽了老前辈的指点，自身哪怕再怎么愚笨，也会耳濡目染地学到一点极为受用的待客之道。

周念伸手摸向了怀里，然后掏出了一张昨晚写好的清单递了过去，“我要这些东西，不知贵店，可有啊？”

小伙计接过来仔细一看，眉头皱紧的同时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囔，“额有是有，只是这价格嘛可能有点贵。”

说完他将纸张往下面一落，眼睛偷瞄了周念一下又迅速落到了别的地方，一个简单的眼神切换似是在质疑对方的购买能力，但又不好明说，生怕会出现“真人不露相”的特殊例子，就那么“含糊其辞”地嘟囔着，难得糊涂，有时候也是聪明的买卖人一种绝佳的待客方式。

周念挑眉一乐，拍了拍胸脯直接打消了小伙计的顾虑，本身怀揣上千万的钱财自知在任何拍卖行都可以装个大爷，但却低调地未能表现出太多充满铜臭气息的暴发户所特有的颐指气使，“你放心，只要东西好，我不在乎钱多少。”

“哦？”小伙计听闻皱了皱眉，心中突然有些庆幸刚才没有以貌取人，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还要浓郁，原本单手拿着那张清单的姿势如今很是麻利地变成了双手捧着，极为圆滑地从细节上突显出自己对于对方的恭敬，“呵呵，既如此，那小哥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里面，跑慢一步都觉得有些怠慢客人，情急之下的急冲，低头穿梭在熟悉的内室里，本以为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就可以畅行无阻，却没想到人有失算，马有失蹄，越是自以为是的地方就越容易捅娄子，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两名客人。

“咚！”

那两名客人是手挽着手过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长得挺漂亮，身材很是苗条，男的长得挺清秀，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有点小白脸的意味。

他俩本身也是沉浸于周围五花八门的货品中，走路歪头斜看，光顾着欣赏，完全没料到在如此宽敞的内室里会与一名小伙计撞个满怀！

依着小伙计瘦弱的体型，再快的速度也不至于把两人并排而行所构成的吨位撞个屁股蹲，可奈何对面两人比小伙计还要瘦弱，加之小伙计速度很快，造成彼此的互相伤害也是在所难免。

“哎吆，你”

小白脸屁股吃痛，伸手指着小伙计还未发火，他旁边的少女却先他一步从地上跳了起来。

“登徒子，你瞎了！”

少女的脾气显然要比小白脸急，跳起来张嘴就骂，不光要骂，她还要打呢，上前一把薅住了小伙计的脖领子使劲往上一提，竟生生把对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她的个子没小伙计高，自然提溜不到让对方的脚离开地面，可她人虽不高，但力气却不一股子淡白色的灵气顺着手臂直接扼住了小伙计的咽喉，一看就是个实力不俗的练家子。

小伙计怕极了，实力不济又不占理，赶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两位贵客，小人有眼无珠，走路不长眼，冒犯了二位，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包涵？哼，说的轻巧，你撞了我们两人，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事儿了？”少女毫不让步，只是一个小小的摩擦竟大动了肝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小伙计吓得直哆嗦，对方这不依不饶的架势一看就不是那种几句道歉就能敷衍了事的主，用力吞了口口水，唯唯诺诺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你你不接受我的道歉，那你想怎么样嘛。”

“怎么样？”少女挑了挑眉，嘴角忽然流露出来的狡黠让小伙计见了心里直发毛，玉手用力把小伙计往后一推，就跟扔出去一个小鸡仔似的，抱拳言道，“哼，既然你自己都说你是有眼无珠，那我看你这俩眼泡子也是没用了，不如你把它们扣出来，扔地上让本姑娘当泡儿踩如何？”

“啊？”小伙计一脸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平生接待过无数的客人，何曾遇到过如此心狠手辣的主？眼珠子当泡儿踩，你当它是鱼鳔呢？“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磕得梆梆作响，“哎吆，饶命啊，求姑娘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