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一缕青丝,轻轻飞过她的眼梢。
宁朝阳没回头,只拢袖负手问:“沈御医打算去告我?”
“没有。”他慢慢走过来,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住,“在下不过是觉得既有理可讲,就不必恃强凌弱。”
朝阳冷笑了一声。
她捏着拳头道:“他欺负人的时候你不出来,我欺负回去你倒是有话说。”
今日这场面,谁弱一分谁就是被拖拽走的那个,她只不过是学着赵郎将的作风行事,他不去责问世风为何如此,倒只责问她为何要如此。
真是荒谬。
沈晏明一怔,回头又看了看地上挣扎的痕迹。
他来的时候只看见她对赵郎将等人动手的场面,对前头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张口想解释,面前这人却拂袖上了车,车帘一落,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马车骨碌碌地往回走。
程又雪缩在车厢里,瑟瑟发抖。
“宁大人。”她哭丧着脸道,“是我不中用,你别生气。”
宁朝阳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我在生气。”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解释:“今日各位大人都出去忙了,只剩了我守在这里,我身上没令牌,没法调遣城防……”
“程大人。”宁朝阳打断她,“问罪是长公主的事,你不必在这里跟我解释。”
程又雪哽住。
她是凤翎阁里胆子最小的一个,在赵郎将面前还能撑一撑,可面对宁大人这张脸,她实在顶不住,嘴角一扁就哭了出来:“宁大人,对不起。”
宁朝阳:?
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在这一串眼泪里变得更糟。
她恹恹地问:“在你眼里,我是个恶鬼不成?”
不是。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又雪觉得自己很喜欢宁大人,喜欢她无惧无畏,不管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也喜欢她武功高强,每回都护在自己跟前。
可是,可是。
看着她那森冷可怖的眼神,程又雪一边哭一边发抖。
真的很吓人啊。
马车骤然在路口停住。
“下车。”宁朝阳道。
如获大赦,程又雪连连与她行礼,然后拢起官袍扭头就跑。
——朝夕相处的女官尚且怕她如此。
宁朝阳倚在车上冷冷地想,那可能当真是她行事有问题吧。
沈晏明那个人,说要挑衅她,那自是不会的,可要说他是真心劝诫,她也觉得不应该。
可能就是想膈应她一番。
她脾气差,做事霸道不讲理,恃强凌弱以权压人,她知道。
那又怎么了呢。
黑着脸放下帘子,宁朝阳揉着额角闭目。
马车晃晃悠悠的,不知在往哪里走。
她没问,只兀自生着气。
走了不知道多久,车轮突然又停下了。
朝阳不悦地睁眼,正想张口说什么,就见车帘倏地被人一掀。
一袭白衣涌了进来,扶着窗沿稳住身形。江小大夫伸出手,满脸严肃地探上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