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小雨。
宋诗宜撑了伞,看了一眼腕表。
现在是晚上20点零8分。
绿岛花园小区的住户在陆续返家,一栋栋楼的窗户里都亮起灯光。
这是一座2009年竣工的住宅小区,总共2960户,基本都是50到90平米的户型,从小区的出口往外走个120米就是公交站台,出行还算方便。
魏映雪就住在这里。
刚认识魏映雪那会儿,宋诗宜觉得很意外。
双目失明,这位年轻同事却独自居住,她手持导盲杖,每天上楼下楼,避开小孩和其他人,完成按电梯、刷卡进出……光是想想都觉得费劲和不便。
“其实不难。”
魏映雪说这话时脸上甚至带着笑容:“我和你们不同,我虽然在十三岁时就看不见了,但我的嗅觉很好。”
“你看过德国电影《香水》吗?那就是讲的一个对香味特别敏感的人,每一个人的感官敏锐度都不一样。”
“我可以通过气味来识别周围环境和每一个人,在头脑里成像……这说起来比较怪,但我的确可以做到。以前我也体会过用眼睛去观察和识别,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方式。”
魏映雪轻轻说着:“我很感谢能接触到模拟器……如果没有它,大概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盲人吧。”
她能光靠气味就分辨一朵花是不是正在衰败,一块牛肉是否新鲜美味,桌子上擦得是否干净。
最让宋诗宜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魏映雪能闻香识人。
“宋检,你应该长得很好看,而且很年轻,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些像月光。”
即使是宋诗宜,也说不上来月光是什么味道。
魏映雪的确是用嗅觉来认知和描述世界。
而面对其他人,她也能通过气味进行鉴别。
“这位调查员气味像是火焰,是一个强壮而热情的男子。”
“嗯。”
“财务室的黄姐感觉气味有些偏暗,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啊,是熬夜,遇到了烦心事,还是其他?”
“她刚离婚。”
“隔壁的那位徐敬轩身上有一种太阳的味道,是个清新干净的帅哥诶,这种气味很少见。”
“嗯,他已经变成他们执行局的宣传代表了。”
与玛丽见面的那一次烤肉,等离开时,魏映雪才说:“玛丽小姐身上有一股复杂而古典的香气,明明年纪不大,而且长相清秀,偏偏有一种老前辈的复古感。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魏映雪的父母都在委员执行局工作,一个因公去世,一个病重不治,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原本想要进入执行局,但最终被分到保密局,也是委员会对她的一种变相保护。
后来参与“天驱工程”,成为北斗代体,都是魏映雪积极坚持申请的结果。
可她还没工作到一年,就在宋诗宜眼皮底下消失了。
宋诗宜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
20点30分玛丽准时出现,与宋诗宜在小区门口的雨棚下汇合。
玛丽还是穿着简单的灰色的连帽卫衣,下面是牛仔裤和跑步鞋,穿着打扮偏向于休闲和舒适。
不同之处在于,今天她旁边还多了一个人。
“这位是黄甲。”
玛丽向宋诗宜介绍说:“我的一个朋友。”
言简意赅。
宋诗宜一眼看出,来者并不是一个真人。
这人有着一张孔武有力的男性面孔,身高在185公分左右,络腮胡,方脸阔鼻,宽肩窄腰,同样穿着卫衣——只是这卫衣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小而紧身。
太乙真人所造的黄巾力士原型,神明代行。
称号神明级的机体。
宋诗宜看得暗暗心惊。
玛丽口中所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背后的那位。
“你好。”
宋诗宜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对方也对她颔首示意。
“魏映雪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和我分别是在昨天22点10分左右。”
宋诗宜抬手指向前方:“我开车将她送到了这边小区入口,然后绕路从另一侧离开。”
““所罗门封印星”显示,她还在这里。我的“天驱指环”能感应到,但完全无法找到她的具体踪迹,封印星也没有找到。”
玛丽转过脸,打量周围。
小区步行入口的左边是一排小商铺,包括超市、小吃店、蔬果店、关门的声乐培训与一家还在营业的洗脚店。右边则是地下车库入口,再往右同样是一些商铺。
而绿岛花园小区对面是一个被矮墙圈起来的空地。
玛丽目光停在空地上:“那边是做什么的?”
“临时停车场。”
宋诗宜对这里早就做过充分调查,脱口而出:“开发商拍下这块地,项目搁置了四年还没动工,一年前就改成了临时停车场,我也在里面停过车。”
“执行局的同事最先搜索的就是那儿,没有任何收获。我也去看过,停车场的保安也说,昨晚他也没看到人进来。”
她又指了指正面小区入口通道:“那里有个监控摄像头,但只能拍到入口。昨天魏映雪根本没有进去。”
按照保安和周围商店老板的描述,魏映雪的确在这里短暂停留,她戴着墨镜,手持导盲棍的样子实在醒目。她像是在这里等人,又像是在找人。
可宋诗宜不记得魏映雪和什么人有约。昨天已经很晚了,魏映雪也不像是会那个时间与人相约的样子。
保密局调用了运营商公司的数据,确认她在此期间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在原地左右小范围移动了几分钟后,魏映雪就忽然不见了。
“……保密局和执行局的同事推断,这里可能存在一个重叠区,魏映雪陷在了里面,只是还没有找到具体坐标。”
宋诗宜注意到,玛丽和黄甲看向街边。
一条白中带黑斑的狗一路小跑过来,凑到了黄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