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无奈道:“但四哥继位才多久啊,就背上杀弟的名声,别说那些亲贵大臣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得说三道四。更何况囤积粮食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能定罪?我们都知道是他指使的,但这种事,除非他自己承认,我们上哪找证据去?”
池夏嗤了一声:“不杀名声就能好了?不会的。但凡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可能夸你好。”
雍正上一世倒是没杀胤禩,也勤政了一辈子。
但他力推了“摊丁入亩”,把丁税改为田亩税,有地的多交税,没地的不交税。
即使这税制更合理,也大大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但它直接触动了地主和士绅的利益,让他们多交税了。
这些人不照样罗织了雍正“弑父逼母杀弟”的各种“大罪”么。
雍正换好常服进来,恰好听到了她这一句,微微一愣:“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你说说,老八该杀么?”
胤祥没想到一个还没劝好呢,这又多了一个。
颇有点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他毕竟是……皇阿玛崩逝才一年,即使宗人府议了斩立决,皇上也要象征性加恩,改成圈禁。”
池夏斩钉截铁:“我觉得该杀。他没杀一个人,但却有那么多百姓因为他的贪念、执念饿死。这样祸国殃民的人,有哪一点值得皇上法外开恩?”
“殿下说名声,古往今来,唐太宗背着玄武门杀兄逼父的名声,武后背着杀子的名声,近一点,明成祖有谋反杀侄的名声,可史书昭昭,对他们也是褒大于贬。”
池夏看了一眼雍正:“皇上整顿吏治、改革积弊、励精图治,百姓能感受到,历史也能记住。功过从来不在一时。”
历史不会辜负有为的人,要不然雍正也不会成为“网红皇帝”。
当然,雍正的花边黑料传闻也确实挺多的。
但都不是主流,这就不必告诉他们了。
“三人办公会”中,池夏一贯是沉默的“技术支持”,这还是她头一回侃侃而谈。
胤祥有点震惊。
雍正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别开眼咳了一声:“老八的事先放放,赈灾粮发得怎么样了?”
胤祥机械地回道:“再坚持一个月是够的,昨天八哥九哥手下的那些粮商里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压低了价格悄悄地往出卖粮食了。”
反正刚才已经“高谈阔论”了,如今他们有当着她的面讨论朝政,池夏也就不客气地听了。
她很好奇:“不是天天都在说国库空虚么?咱们有这么多库存粮食么?”
“确实没有,”胤祥并不隐瞒:“但从有人拦车告状的时候,皇上就暗中从江南调拨了库粮,最近都陆续运到了。还让鄂尔泰这个两江总督,问江南粮商“借”了粮。”
池夏:“怎么借?”
红口白牙说借就借了?
商人们觉悟都这么高么?
“你的水稻试验地起了大作用,”胤祥解释:“鄂尔泰把这些粮商弄到京城看了试验地,承诺凡是借粮给国库的,明年优先给他们新稻种。另外他们提供的粮食中,有一半给他们自行处理,让他们在京城高价售卖。”
“一方面给他们赚钱,另一方面给京城那些粮商做个“引导”,好让他们忍不住跟着降价?”池夏一点就通:“那户部为什么还天天哭穷?”
雍正打开了她的食盒:“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老八沉稳,户部若是大包大揽说粮食足够赈灾,他肯定不信,天天一边哭穷一边放粮,他倒是疑心越来越深,觉得我们手里有粮,在诓他入坑。”
胤祥也道:“他们自己没底气,底下人就更收束不住了。最多再有十天,那些粮商都要急着出清库存的粮食了。”
就是打了一波勾心斗角的商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