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离开了京城地界,雍正难得地一夜安枕。
但即使不用早朝,规律的生活习惯依旧让他天还没亮就醒了。
船舱外能看到河中波光倒映着天上星子。
当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苏培盛见他醒了,赶紧过来伺候,笑道:“皇上,昭嫔娘娘昨儿可是特地吩咐了,如今不上朝,不许奴才们叫起,让您多歇一会。”
“她自己爱睡懒觉,可别带上朕,”雍正也玩笑:“去叫她起来,到请安的时间了。”
苏培盛脸都笑皱了:“那奴才可真去了?”
说着话却根本没挪一步。
雍正笑骂了一句,想起昨日年羹尧的惨状:“年羹尧后来请太医看过了么?”
这回出来一共带了四个御医,都在这艘船上。
请没请苏培盛自然有数:“没有。太医们昨儿都在屋里待着。说是刘太医在药匣子里发现了一套医书,不知是谁带出来的,很有意思,其他几位大人也都在一起,晚上钻研了大半宿。”
雍正心里有数,知道多半是池夏看完了悄悄塞的:“叫他们今天去个人给年羹尧瞧瞧。咱们出去走走。”
船只大约是正好路过了一个县城,在运河旁有早市。
叫卖声和喧哗声隐隐约约,杂着偶尔鱼跃出水面的哗啦声,端的是十分热闹。
也有不少孩子看到大船路过跑来围观,有小娃子差点被挤得掉进水里,被自家大人一把捞了回去。
苏培盛笑道:“皇上不叫打扰沿岸百姓,要不那才热闹。”
雍正敛了笑意:“这一路要途径山东江苏浙江,告诉主官们,如果哪处有故意扰民来逢迎的,朕就叫他们脱下官袍走人。”
他还是四阿哥时,也陪着康熙南巡过,声势是很浩大,但沿途的花销也着实惊人。
为此曹家欠了国库好几十万两,至今也没还清,他还不好意思去追,毕竟这钱是为先帝南巡花的。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他是不待见这种烧钱的大场面的。
这会儿天光大亮,护卫舰从在前方开道变成了一前一后的护卫格局。
今日的折子还没到,雍正想起改造军舰的任务,索性让人传了年希尧过来,去护卫舰上看看。
只是一行人还没走近就见那边甲板上蹲着个人,正在把玩固定在甲板上的弩机。
一身利落的旗装,笑意盈盈的,不是池夏又是谁。
她一边看一边和边上的人聊天:“张总兵,咱们舰上有火炮么?”
“娘娘您说笑了,船上放火炮那不就是聋子的耳朵,是个摆设么。”回话的人穿着总兵的军士服,手里还端着个碟子,里头明显是池夏送来“贿赂”他们的点心。
池夏不解:“为什么?火炮威力那么大,打中了敌船就能击沉了,不好么?”
“威力大是真的,但射程不够啊,等我们能打到对面,对面弩机都要射穿我们好几次了,”总兵只当她问着好玩,笑哈哈的:“而且能打中了还好,要是打不中落在水里,炸翻的就不知道是我们的船还是他们的船了。”
池夏连连点头:“懂了。”
在宫里时,妃嫔们的清早都是用来请安磕头的。雍正偶尔有几回在太后宫外遇到她,她都睡眼惺忪。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早上能这么精神。
雍正示意苏培盛不要惊动对面。
只带着年希尧走了过去:“今儿倒是起得早。懂什么了?给朕也说说。”
不用天不亮就去请安磕头,池夏心情正好,见是他来,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