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来栖在猪圈外进一步退两步,退两步进三步,好几次想冲进去拾起那个铜盒,却又停在猪圈门栏之外。
百岁珠铜盒里,搞武学试验不小心内气外漏的梁先生也十分尴尬。
他听了常断玄半节网课后,为了少花点钱决定自出机杼、独立研发,想尽办法去超频,把天生神力的产能提高到了界限以上,尝试在袁老头留下的四核并行体系里分出更明确的主次来。
结果混动元神分外不给面子,像吃坏了肚子似的,当众给他放了个丰富多汁的响屁,把过剩的天生神力都给崩了出去。
他在平复武道元神的同时尽力回收内气,但还是有些没兜住,从铜盒的锁孔里泄了出去,因为内气没做敛藏处理,不但把铜盒打开了,还被关键人物贺来栖看得一清二楚。
梁德在内气泄露的几毫秒里已经拟好了和贺来栖沟通的腹稿,只等他过来就开始长篇大论。
不曾想那条大汉在猪圈外进进退退,嘭嚓嚓,嘭嚓嚓,仿佛在跳即兴扭扭舞,扭了半天也不见过来。
梁德一口气提了几分钟,看到贺来栖的样子实在是紧张不起来,那口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最后他索性坐在铜盒里,撑着下巴看那条大汉要犹豫到几时。
这一等,就是从清晨到日落。
贺来栖不饮不食,在猪圈外天亮站到天黑,连猪都没有喂。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光华散去的铜盒,却始终没有踏入猪圈一步。
百岁珠,服之可寿两百,百病不生,诸邪辟易。
此等宝物对一个九品上的武夫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不必说,可他只是一个等着还债的人。
一门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
贺来栖这一脉,每代只收两个传人,一个当面子,一个当里子。
他师父是面子,纵横天下,四处逍遥,欠下无数人情,也换来无数资材。
等他入门时,师父那辈的里子已经死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位师伯叫什么名字。
到了他这辈,师兄是面子,他是里子。
师兄得了无数资材,超凡脱俗,闲云野鹤,与三山五岳的高人逸士往来,谈玄论道,穷究武学至理。
他是里子,要为师父还生前该还的债,为师兄杀幕后要杀的人。
贺来栖从未后悔过,若不是师兄把他从乱葬岗捡回来,若不是师父收下他这个顽劣徒弟抚养长大,他早已成了一具无名枯骨。
面子够大,里子才硬。
里子够硬,面子才大。
是师兄将本门功法推演到百年未有之极境,然后倾囊相授,他这个资质鲁钝的庸常之辈才有机会晋入九品。
师父留下的那些债,既是债务,也是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