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第一次进攻失利,洪承畴脸色不变,只是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在他的视线中,明军在发起的反冲锋加大了清军的溃败范围后,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有序的退回到火枪手的后方,在他们的面前倒下了数百具清军步卒的尸体,被击溃的清军一直撤退到两百米开外才终于停下来,惊魂未定的重新列阵。
趁着清军撤退的机会,苏言也命令将步兵炮转移到前线与旅之间的连接处,希望能够在敌人发起冲锋之时用霰弹大量杀伤敌军,然而就在炮兵开始转移的时候,清军再次发起了新的进攻。
在数十架盾车的保护下,清军再次向明军线列逼近过来,他们以密集箭雨提供火力掩护,那一轮轮箭矢如雨点般落在明军军阵之中,射杀众多士兵。
与此同时,洪承畴发现了明军旅与旅交界处的薄弱,下令将全部骑兵一口气投入战斗,意图撕开明军防线,为己方步兵打开缺口。
在他的命令下达后,部署在中军两翼的清军骑兵开始动员起来,朝着明军中军两翼奔去,在清军骑兵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苏言就发现了他们,他顺着清军骑兵前进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第一旅左右与其他两旅相接的突出部,顿时明白了清军的意图。
他思索片刻,下令侧翼的哥萨克步兵做好迎接骑兵冲击的准备,分别部署在那的炮兵在卸下火炮后也匆忙装填炮弹,在装填完成后,向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兵打出了第一次试探性炮击。
轰——
侧翼响起数道炮响,伴随着硝烟的散开,数枚炮弹飞上半空,迎面就撞进了清军骑兵的阵型之中,将挡在它飞行路径上的骑兵不论人马皆砸得粉碎,强行犁出了一道血路。
遭到炮击的清军骑兵随即陷入短暂的混乱中,但很快就散开阵型,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蒙古骑兵冲在最前面,他们很快就冲进射程范围,在马背上搭弓引箭,朝着侧翼的明军射出箭矢。
那箭矢顺着骑兵奔跑时的惯性,再加上这是顺风,飞得比平时更远,淅淅沥沥地落入明军军阵中,不时有人痛哼一声中箭负伤,很快就被拉到后面。
炮兵们也急忙调转炮口,对着那些蒙古骑兵就是狠狠一炮,意图将其驱赶开来,而在蒙古骑兵射出的箭矢的威胁下,哥萨克步兵纷纷开始重整队形,他们以军官、旗手和鼓手为中心,三个连队为一个单位,迅速组成内外三层的空心方阵。
组成方阵后,他们纷纷装填弹药,看向那正在朝这边杀来的清军骑兵,在清军骑兵冲入两百米的范围后,步兵炮炮手开始装填霰弹,在骑兵冲入一百五十步以后,哥萨克步兵们开始开枪射击。
在声声枪响中,不时有清军骑兵惨叫着坠马死亡,但他们并没有理会那坠马的骑手,怒吼着加快战马奔跑的速度。
终于,在骑兵冲入霰弹的杀伤范围后,部署在两翼的八门火炮先后开炮,无数细细小小的铅弹形成一道巨大的伞状面向清军骑兵横扫过去,奔跑中的清军骑兵就好似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前仆后继地坠马毙命。
在明军士兵的眼中,他们就像是凭空爆出数团血雾一般,瞬间就有数百骑兵当场毙命,骑兵冲锋的势头也被强行打断,阵型大乱,后面的骑手慌乱勒马,惊疑不定,不愿上前。
明军步卒趁机再打出数轮齐射,清军骑兵好似被打醒了一般,喧哗着调头后撤,战意全无。
清军骑兵未战先败,步卒的表现也同样不堪入目,在哥萨克步兵和炮兵的联合绞杀下,清军步卒的损失率接连上升,被寄予厚望的盾车全然没有起到作用。
盾车虽然能够挡住哥萨克步兵射出的弹丸,却挡不住12磅步兵炮射出的骇人炮弹,那炮弹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铺着数层蒙皮
的盾车,杀伤躲在后面的士兵。
经常有炮弹砸穿盾车,将躲在后面的士兵砸成碎块,这些倒霉蛋甚至临死前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走了性命,不过说他们倒霉其实也不尽然,他们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幸运的——更倒霉的还是那些被削去肢体而没有当场死亡的人,他们会抱着断肢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那些士兵惨死的模样和受伤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无时不再动摇周遭士兵的士气,为了避免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对士气造成进一步的影响,一些把总、千总上前挥刀将其斩杀,美名其曰减少他们的痛苦,让他们能够死的痛快。
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在清军步卒进入步枪的射程范围后,明军再次施以密集火力,清军步卒在明军的枪林弹雨之下前仆后继的倒下,他们的进攻势头很快就再次被打崩。
当洪承畴看见损失惨重狼狈撤回来的骑兵时,直接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了过去,他原本打着的算盘是利用骑兵在平坦地形上能够将战斗力发挥到最大,直接冲垮明军,可谁能想到,骑兵甚至还没冲到明军面前就直接被霰弹打得损失惨重,大败而归。
洪承畴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如果没记错的话,曾经在辽东战场,被满洲大军围困于松山时也是这种感触,彼时的他身为大明要员已是困兽犹斗,而现在的他身为大清要员,反而被明军打出了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三面围攻皆被击退,第二次击退清军的进攻后,苏言便下令发起总攻,哥萨克步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跨过一具又一具身前中弹的敌军尸首向清军败退的方向追去。
见明军居然主动进攻了,清军不禁胆寒,但还是在各自将领的强令下勉强组织起抵抗,他们以鸟铳手为第一线,弓手为第二线,近战步卒为第三线殿后,又在鸟铳手前架起轻型虎蹲炮,对着朝他们靠近的明军展开炮击。
虎蹲炮的杀伤威力虽然不高,但对于人体的血肉之躯还是致命的存在,明军迎着虎蹲炮的低效率杀伤一直前进到弓手与鸟铳手的射程范围内,不顾枪林箭雨的攒射,一路行进至三十步内才举起步枪,对着对面的清军步卒打出雷霆一击。
这是无往不利的一招,一轮齐射过后,对面的清军就像是秋后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甚至还不用三轮齐射,清军就因为惨重的伤亡而士气跌入谷底,纷纷丢下武器,转身溃逃。
而明军在完整的打出三轮齐射后,就将步枪挺在胸前,刺刀对准敌人,呐喊着投入冲锋之中,哥萨克步兵的战吼响彻整个战场,让那些还保留几分战意的清军都心惊胆战,随后被如潮水般退去的溃兵裹挟着一块加入了溃败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