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偶尔也会去临时搭建的会审府衙旁听他们的议论和商讨。
每每到了傍晚,这里商讨才结束,李泰安排人在村口建了好几间屋子,甚至还有犯人被押到这里。
跟着郑公走出临时的官邸,张阳叹道:“近来范阳各地的事情都是张行成在主持?”
郑公目视前方捧着一卷书点头,时不时咳嗽两声。
这位老人家的背影一点都不佝偻,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一样地挺拔。
张阳笑道:“您老忙完这件事就来骊山养老如何?在骊山有您的故交。”
闻言,郑公的脚步停了停,他低声道:“养老?老夫若是养老了这朝堂该如何是好。”
“难道一定要一病不起,才要停下来吗?”
见郑公没有说话,张阳又道:“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这是很平常的事。”
郑公低声道:“孩子,你可知贞观的太平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你可知当年玄武门一夜过去,有多少人头落地?”
张阳皱眉站在原地,可郑公的脚步依旧。
玄武门那一夜的事有很多的隐秘,当年郑公是李建成部下的人,他知道的肯定比旁人要多。
“你劝不住他的。”
身后传来了张公瑾的话语声。
张阳回身看去,“老师啊,郑公好似背负着很多。”
张公瑾缓缓点头,道:“郑公给你看了案件的卷宗了吗?”
“没有。”
“嗯,这就好,你是中书侍郎,郑公只是让你从旁协理,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学生明白了,陛下与世家的旧怨,郑公与陛下之间的旧事都不是我能参与的,老师希望我旁观。”
“旁观吧,你能学到很多。”张公瑾抚须道。
“学生明白了。”
刺杀的事一开始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只是这两天夜里又来了几波刺杀,虽说骊山没有任何损失,可这件事终究瞒不住了。
最近夜里,熊大总是被婶婶带出去。
这头熊对气味很敏感,但凡有陌生人踏足,它总是能够发现端倪。
把世家逼急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长安城的人口太多,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长安,又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派往骊山的兵马也更多了,张阳站在骊山的半山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兵马布置的全部。
李靖大将军将龙武军的兵马分为三层,前前后后将骊山围了起来。
除了留一条小道,那是给骊山进出货物的。
皇帝以往也来骊山过冬,也不会这么多的护卫,村子里的村民并不知道这两日来的刺杀。
只是觉得近来很紧张。
这些天以郑公为首,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方人手搜罗这些罪证,以及犯人和人证。
皇帝与郑公的约定的日子到了。
大唐贞观年间的第一次三法司会审。
天可汗的翅膀硬了,手中有了强权之后,只需要一个由头。
而范阳学子的作乱,便是最大的由头。
又过了两天,马周带着一队官差来到了骊山前,李泰组织了人手给这些官吏安排休息与饭食。
今天是正式开始会审的日子。
张阳早早就醒来了。
李玥拿出夫君许久没有穿过的官服,使劲拍了拍,整理一番之后给穿上。
“好久没有见到夫君穿官服的模样了。”
张阳笑道:“今天难得正式场合,总要穿的,有点样子的送葬世家。”
李玥整了整夫君的衣领,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这么合身,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胖也没见瘦。”
小清清骑着熊早就等着了,她很激动可以看到会审。
张阳穿着官靴走出家门,带着女儿与熊大走下山。
清晨时分,风雪刚停,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此刻骊山村外的会审官邸前,远处站着不少人,有很多都是这一次观摩会审,看看那些世家子弟到底会落得什么下场。
狄仁杰与张柬之站在人群中。
“那位就是骊山的县侯。”张柬之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头壮硕棕熊身边的男子。
“你怎知晓?”
张柬之小声道:“长安城早有传闻,这位里骊山县侯养着一头猛兽。”
说罢,张柬之又道:“身侧有猛兽相伴之人,都不是好人。”
狄仁杰不屑道:“你是典籍的圣人之言看到的和谐?”
张柬之道:“我等后辈自当要多读圣人之言。”
人群距离这位会审的官邸很远,相隔三十丈相望。
想要再走近就被官兵拦着了。
官邸前,张阳见到了岑文本。
“县侯参加此次会审,还带着女儿和这头猛兽?”
“本就是自家前院,她是来散步的,顺便来旁听。”
小清清坐在熊脖子上抬首道:“我家熊大又不会咬你。”
张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叫人,文本伯伯。”
她这才不情愿地喊了声,“文本伯伯。”
岑文本抚须道:“老夫与你爹的官阶相同,往后若是想学朝政,可以来长安城寻老夫。”
“谢文本伯伯。”
这孩子尽管一脸地不情愿,但岑文本眼神中多了满意之色,“可惜了,老夫家里也就一个女儿。”
张阳冷哼道:“怎么?难不成是儿子就要与我骊山定亲了?”
“你们骊山是商贾之家,老夫拉不下这张脸。”
“呵呵呵……你拿我们骊山的东西的时候,脸皮就挺厚的。”
岑文本疑惑道:“有吗?”
张阳当着他的面,对女儿道:“这个文本伯伯不是好人,你爹爹我遇见他就没好事,切莫与他走得太近。”
小清清重重点头,“女儿明白。”
岑文本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县侯,你实在是……”
张阳又道:“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去准备。”
小清清骑着熊站在一侧,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她是距离最近的观众了。
张阳走入这处临时的官邸,还有文吏忙前忙后。
郑公主持这次会审,赵国公与房相也都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