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张阳无所事事,手里拿着一卷书,这卷书乃韩非子的《外储说》一篇。
韩非子的原本早就毁于战乱中,这些都是后世抄录和编译的。
在世家的遗产中有很多书籍,甚至不少是孤本。
但这一次依旧没有发现当年张衡留下的《算罔论》的残卷。
算罔论是少有的在古时候辩证天地宇宙的书卷。
见不到《算罔论》的全卷,也无法一窥当年张衡对天地宇宙理解到了什么地步。
这位天文学家的造诣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许久后,张阳放下了书院,“我真是疯了。”
李玥好奇道:“怎么?”
“没什么,我有了一个想法,可现在又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
她笑道:“那就不要想了。”
将书卷整理好,李玥又道:“母后说今年的大朝会,各国使者都会去长安城,夫君是南诏王,问是否去朝贺。”
张阳枕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道:“不想去。”
见到夫君还有些任性的一面,她柔和地笑着,低声道:“那就不去了。”
风吹过的时候,华清池掀起一片涟漪。
几只飞鸟轻点水面飞快地掠过,当山林中又有了鸟叫声,就说明寒冬过去了。
小清清扎着两个羊角辫,又胖又圆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就坐在小板凳上,书卷放在一张稍高的椅子上,就这么坐在家门口,一手提着笔正写着。
她很想出去玩,可在两位婶婶的目光下,她只能努着嘴继续做题。
这个冬季寒冷得出人意料,现在的朝堂为了来年官学开办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李世民听岑文本说了张阳的官学之策,这位皇帝明白这位女婿是何种人物,这些钱进了骊山想要拿出来谈何容易。
这小子能吐出来就怪了。
想到郑公对张阳官学之策很满意,也不计较了。
纵使心中有所不满,此刻的皇帝都忍下了。
岑文本走出皇帝的行宫,对一旁的高季辅道:“你儿子还在河西走廊?”
高季辅也不隐瞒,言道:“家中犬子科举及第,受礼部许尚书提携,在河西走廊任职长史,帮助狄知逊主持互市。”
“来年将你儿子迁回来,入门下省来官学做事。”
闻言,高季辅心头大喜,“谢左丞。”
两人走出骊山,从干净的小道走到还有些泥泞的官道上,岑文本又道:“这是陛下安排的。”
闻言,高季辅向行宫方向行礼,“谢陛下。”
孩子能够回到身边是最好的,高季辅早有想将儿子迁回来的意思,但总是难向许敬宗开口。
岑文本的笑容带着深意,继续走着。
天气乍暖还寒,如今才十二月,寒冬远未过去。
皇城内有了些许热闹,有了来来往往的官吏。
岑文本回到了秘书监,今天他见到了一个人,来人是裴宣机,乃是河东裴氏中人,裴矩的儿子。
见多了勋贵子弟贪图玩乐,后辈没有出息的事不少。
岑文本刚坐下,喝下一口热茶抬眼看了看裴宣机,又看了看手中名册对他的记述。
“你要去支教?”
裴宣机回道:“在下学识浅薄,科举尚不能及第,若用来教书倒也合适。”
有一个小吏又递上一份奏章,岑文本皱眉看着,这份奏章是裴宣机以前的记录。
岑文本皱眉道:“你和裴行俭算是同乡?”
裴宣机点头道:“知晓其人,在河东从未谋面。”
见他还是点头,裴宣机皱眉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升任左丞的人考虑什么。
他与张阳的年纪相当,从相貌与谈吐来看比骊山那位更加持重一些。
岑文本又道:“去河东支教?”
裴宣机解释道:“在下出身河东,河东乃是在下的故乡。”
“可是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河东支教。”说罢,岑文本叹息一声合上手中的奏章,又道:“早年前你跟随李政藻,后来因白糖案被李政藻所弃,之后你有意攀附骊山,再之后就外出游历参与了范阳之变,可对?”
裴宣机低着头道:“正是。”
岑文本打量着他,低声道:“你可以去河东支教,多一个人手也好。”
“谢左丞。”
“但……”话语一顿,岑文本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去河东之后,再也不能和参与范阳之事的人往来,并且每月都要去所在县丞递交行状,如此可好?”
裴宣机朗声道:“多谢左丞。”
秘书省内,还有官吏进来,岑文本写了一份文书,盖印之后递给他,低声道:“河东不止你一个支教夫子,往后好好教书,不得擅自离开,因你是望族之后朝中对你多了一些盘问,还望不要见怪。”
“左丞有所顾虑是应该的。”
“嗯。”
“在下告辞,这就奔赴河东。”
岑文本和善地笑了笑,“你且去吧,地点与县衙都写在文书了,交给当地县丞便好。”
“喏。”
裴宣机躬身行礼,走出了秘书省。
出了长安城,他用自己仅剩的银钱买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沿着渭水河朝东走。
路过骊山的时候,裴宣机看向那里,他喃喃道:“恭祝县侯升任尚书左丞,往后海阔天空任尔施展,往后你我再也不相见,在下会在河东听着长安城的消息,听着你这位县候的所作所为,愿我们都能有个善终。”
言罢,裴宣机拿起水囊,面朝骊山灌下一口酒水,大笑三声,策马朝着河东方向而去。
有一份急报送入长安城,范阳出事后过了两月,现在清河也出事了。
中书省内,长孙无忌看着急报又道:“疯了,疯了!这帮人都疯了!”
推翻世家的风浪一阵高过一阵,房玄龄低声道:“郑公所念的那份讨伐世家檄文,至今没有查清来历。”
长孙无忌犯愁道:“将这份急报送到骊山,交给陛下,告知陛下中书省已在安排了。”
“喏。”
房玄龄瞧着赵国公此刻来回踱步的焦急样,很少见他又有这等力不从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