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时进士能继续进修,说明以后能爬到的位置更高,那些成绩不太好的才会直接去当官,所以能进入翰林院或者京师大学堂仕学馆的基本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物。
尤其是来到进士馆的八十人,将来不少会派往日本留学,归国后发挥了一定的余热。
但李谕显然不是来给他们讲课的,毕竟人家都是进士。
好在李谕现在也是个“荣誉进士”,大家坐下来还是可以正常交流交流的。
能给他们高高在上讲课还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只能是当朝重臣,毕竟考进士的,除了极少数,基本都是想走仕途当官。
荣庆现在的官衔虽然和另一位管学大臣张百熙一样,但荣庆还兼着尚书的要职,所以先讲话的就是他。
这批进士参加癸卯科考时,荣庆还是副考官。
礼堂上,荣庆说道:“诸位将来与我都会是同僚,共商国是。”
这么说其实就是表明以后都是自己人,封建王朝科考,中进士的往往会认做考官的门生,所以在封建王朝里当个考官是个超级好差事。
荣庆又说:“能进入这里,说明朝廷重视尔等,今后应当尽心尽力于朝廷,以进入更重要的职位。”
“……”
荣庆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讲的基本都是从个人角度出发让他们学会当个官,以图更高职位。
这些也正是进士们最想听到的,算是打了针兴奋剂。
而此后另一位管学大臣张百熙角度就有点不同了,他说道:“诸位已然是进士及第,然则既然来到仕学馆,便依旧要继续学习。从我执掌大学堂这段时日看,诸位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你们将来都是各部堂之要官,如若真有心于社稷、有心于朝廷,有心于强盛,那么你们甚至可以说是刚刚开始学习。
“我可以在这告诉你们,朝廷将来会辟出多个新部门,学习于日本国以及英吉利国等西洋制度,比如警察部、商部、邮传部等。新部门自然是需要懂得西学之人,朝廷的意思也是需要众多有此方面才华之人才在大学堂中设立进士馆。但关于新部门之学问,就连我也仅仅是一知半解,甚至半解也没有。
“伱们大部分想来也不懂得西学,要是将来真的当到部堂位置,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因而你们应当在此尽心尽力用心于新学问,不要瞧不起西学,更不要惧怕西学。因为我们眼前就有一个成功的案例——李谕,他对于西学中十分难以掌握的科学一道已经做出了极高成就,让洋人都崇拜不已。所以我想中国人是可以做到的,你们要有这样的决心,学明白洋人的学问,也就是学明白富强的学问。”
看得出,张百熙还是很想让京师大学堂做出点成绩的,也希望让进士们成长为西学方面的专家。
虽然在他的心里,京师大学堂的位置有那么一点借用西学框架的翰林院形式,但起码他的想法还是没什么问题。这些进士能在万人过独木桥的科举考场上杀出来,想来在学习能力上起码不会太弱。
李谕没承想张百熙在最后还提到了自己,莫非真要把自己当成个标杆。
此后严复和丁韪良等京师大学堂的总教习们依次给进士们讲了讲此后的学习方向以及科目设置。
和翰林院还很大不同,因为在进士馆里,学的东西很多进士是真的一点没接触过。
考虑到今后他们基本还是走入官场仕途,所以科目设置上偏向于政法方向。后来留学日本时,大部分也是修的这方面专业。
只不过他们大部分人学得再明白,还是无法理解到政法中关于改革或者说革命的真正内核。
癸卯科状元王寿彭在听到此后的分流方向后,问道:“我们都要去国外?”
严复是出过国的,回道:“最好如此,因为不出去,就不知道别人什么样。”
王寿彭说:“莫非在这里学不到经世致用的学问?”
严复说:“很遗憾,最少学不全。我们虽称为大学堂,但与日本国或者欧美之大学堂,尚有不小差距。”
王寿彭又问:“那么我们出去后,还是要进入洋人的大学堂?”
严复点点头:“没错。”
二甲进士朱国桢也问道:“洋人大学堂里有很多此般学生吗?”
严复又点了点头,略显沉重地说:“很多。”
其实1903年这两场科考,一场癸卯正科,一场经济特科,状元都是换过的。
本来癸卯正科点的状元就是这位朱国桢,他在保和殿殿试中名列一甲第一名。
但名单送上去,咱们的慈禧老佛爷举着单片眼镜一看:“这名字不行!”
姓朱,那可是前朝皇帝的国姓!而且名字取得似乎还有让朱家之国兴盛之意,颇有餐位夺权隐喻。
转而看到王寿彭的名字,嘿,这名字好!
慈禧正好七十大寿,有“寿比彭祖”之意。
好,实在是好!
再加上慈禧也喜欢这种点状元的感觉,因为只要她御笔一提,此人肯定对自己感恩戴德。
掺杂着莫须有的原因以及政治考量,朱国桢与王寿彭便因为名字的原因调换了位置。
一个是名字惹的祸;
一个是名字来的福。
一家欢喜一家愁。
到手的状元丢了,朱国桢肯定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