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上海后,李谕与吕碧城在豫园住了几天,从美国归来的轮船便抵港了。
李谕亲去码头迎接冯如以及贝尔、特斯拉、乔治·伊士曼。
贝尔带着妻子首先走下轮船,他指着外滩说:“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像伦敦或者巴黎。”
伊士曼则已经拿出相机开始四处拍照记录,贝尔立刻拉过妻子,站好后说:“给我拍一张,一定要拍得英俊年轻一些!”
特斯拉则比较讲究,安排自己那位男仆仔细清点行李箱。
李谕笑道:“带这么多东西,特斯拉先生要在中国长住一段时间?”
特斯拉说:“来都来了,不看个痛快岂不太不过瘾。”
冯如最关心自己的宝贝飞机,下船后立刻找李谕问道:“院士先生,您说的飞机厂是建在上海吗?”
李谕说:“在天津。不过以后上海肯定会有起飞、降落用的飞机场。”
冯如说:“原来也不在北京城。”
“天津也不错。”李谕。
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北洋政府的干扰,李谕才选在天津,同时可以促成天津早点诞生飞机场,加强北京天津之间的交通。
半年后,袁世凯便会在北京南苑建设南苑机场以及航校,——此处早在晚清时代就已经准备作为飞机场使用。
要是李谕选在北京,肯定会被合并一处。因为就算一百年后,一个城市有两座机场的也屈指可数,何况民国初年北京的城市规模只局限在二环以内。
李谕先带着他们一行人前往汇中饭店用餐。
刚进饭店,贝尔就看到了前台上的几台电话机,对李谕说:“上海已经用上了这么先进的型号。”
李谕说:“早在贝尔先生您发明电话的第二年,上海就有了电话机。”
伊士曼吃惊道:“比东京还有孟买快了那么多!”
民国时期,上海在整个亚洲一直是首屈一指的城市,非常先进时髦。
李谕笑道:“不仅电话,无线电也是最新型号。”
贝尔又问道:“李,你的住处也有电话吗?”
“当然有。”李谕说。
“一年电话费要多少?”贝尔问。
“四十元,差不多七八十美元的样子。”李谕说。
贝尔道:“价格不是想象中那么昂贵。”
上海的电话费用在民国算很低了,主要是电话公司在做推广,就算商户也仅比普通家庭贵了十元。
而其他城市则要贵上不少。比如广州,私人安装一部电话需要交给“广州市自动电话管理所”350元的初装费,另外每月还要缴6元月租费。当时广州市长月薪不到300元,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装一部电话。
所以除了机关单位以及一些企业,只有非常富裕的家庭才有可能安装电话。
至于公用电话,收费标准是每5分钟计价一次,不到5分钟的通话也按5分钟计算,每次收费0.6元。要是长途电话,每次收费最高可达5.5元。
民国时期想异地恋煲电话粥,得是顶级的家庭,从上海到北京打一小时电话,就要大几十元。
乔治·伊士曼的注意力则在报纸以及沿街看到的海报与照相馆上,他对李谕说:“既然上海这么先进,我想我应该在这里开一家柯达照相机销售公司,负责整个中国以及日本、东南亚的生意。”
“非常欢迎,”李谕说,“你可以在南京路上开旗舰店。”
“旗舰店?”伊士曼第一次听这个名词。
李谕解释说:“就是总店,以后说不定您还要在别的城市开分店嘛。”
“说得是!”伊士曼说,“我看好上海,这里的辐射能力比东京、孟买、新加坡强太多。”
李谕说:“孟买要是知道你把它与其它三个城市放在一起比较,一定很开心。”
伊士曼摊摊手说:“其实我并没有去过印度,但见过一些从印度回来的英国人,他们口中的孟买好得很。”
李谕说:“总之您一定要尽快把店开起来。”
“尽快?为什么?”伊士曼问。
“因为可能会有竞争。”李谕说。
伊士曼对自己柯达公司的照相机非常有自信:“我随船运来了几大箱便携式照相机,足够第一批备货。但我坚信,不认为有人能竞争过我的柯达公司。”
李谕说:“坦白讲,我此前联系过德国的徕卡公司,他们不仅想开店,甚至有意在中国建设工厂。”
德国的羊毛李谕准备能多薅就多薅点。
“徕卡?!”伊士曼听到这个名字后不得不重视起来,旋即还是说道,“我承认他们的实力很强,但他们的产品对我还构不成威胁。”
李谕笑道:“德国在光学方面一直有传统,就连普朗克教授都在柏林大学固定地讲授光学课程。他们一旦发力,真的不好说。”
“我同意李谕院士的话,”贝尔说,“这些年我一直醉心于飞机研究,从报纸上的新闻就看得出,我们美国人虽然发明了飞机,但技术上现在根本比不过那些单板的德国佬还有傲慢的法国佬。对了,甚至连英国人都比不过!”
伊士曼听后确实有些担心起来:“我明天就会着手研究在上海建销售公司的方案。”
特斯拉不紧不慢说:“就知道先生来了上海一定要探讨生意。”
伊士曼说:“上海不是纽约,这里什么产品都可以销售,不存在保护政策,我只能把事情尽快往前推。”
实际上用不了一年,大名鼎鼎的徕卡原型机就会在传奇设计师奥斯卡·巴纳克手中诞生,彻底颠覆照相机行业。
他采用的24×36mm感光胶片,逐渐成为国际标准沿用至百年之后,即相机中的全画幅尺寸。
巴纳克拍摄的那幅《韦茨拉尔的铁矿广场》更是影史上最经典的照片之一。
可惜由于一战突然到来,徕卡原型机在前几年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一战结束才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