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铮还让人写了一份通知,派人送到总统府传达室,强调现在是责任内阁制,总统的所有信件(包括私信),皆要送到内阁开拆。
总统府传达室照办了。
直到徐世昌来访,问及前几日所寄的信件,黎元洪才知晓,顿时大发雷霆。
徐树铮做派强硬,早早给府院之争埋下了伏笔。
黎元洪又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初杨度建议成立科学院的建议书,我无意间找到的。袁大总统已经在上面签过字,可惜没来得及执行。”
李谕不指望北洋政府有钱建科学院,于是说:“我们已经成立中国科学社,运转得很不错。”
黎元洪说:“是吗,我还想以议员工资标准继续成立科学院哪。”
李谕说:“总统先顾好议员吧,啥时候稳定了再说科学院的事情。”
黎元洪笑了笑:“他们可要难对付多了。”
——
为了筹备飞行表演,李谕再度前往了天津冯如飞机厂。
虽然在规模上比不过德国容克斯之类的公司,但有了李谕的大量资金注入,冯如飞机厂的技术水平一直没有多少落差,而且还挖来了不少洋技师。
冯如很聪明,专门挑犹太技师,还有一些是从欧洲逃出来的。这些人没有太多家国情怀,只要是给够钱,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干活。
通过他们,冯如也知道了一些欧洲的事情。
“疏才兄,有个法国的飞行技师说,他连射击协调器都会制造。”冯如说。
李谕耸耸肩:“咱们不着急研究杀人的武器。”
这时候的飞机前面都有螺旋桨,一两年前法国人研究出了射击协调器,可以控制射速,让子弹正好在空隙时穿过螺旋桨,进行攻击。
后来这项发明被德国的福克公司最先发扬光大,他们的福克战斗机随之有了极强的空战能力,即最早的空优战机。
1915年,英法飞行员被德国的福克战斗机血腥屠戮,红男爵里希特霍芬就驾驶过它,后来也是在驾驶福克战斗机时被击落殒命。
福克战斗机同时是战后《凡尔赛和约》唯一特别要求德国必须全部交出的战机。
冯如又说:“北洋军方下了订单,要10架教练机。”
“估计很多年之内,只能局限在教练机,由他们去吧,”李谕说,“咱们的产线最好以客机为主,不然以后会惹上很多不知名麻烦。”
冯如有颗火热的战斗之心:“我还想驾驶福克战斗机那样的飞机,击溃敌寇。”
李谕悠悠道:“如果是内战哪?”
一句话就让冯如仿佛掉入冰窟,他呆了十多秒钟后说:“我不知道……”
李谕说:“所以嘛,咱们不要一条道走到黑。看新闻上说,欧洲今年要开辟民航航线,从伦敦飞巴黎,单程票价21英镑,就是个很好的方向。”
冯如估算了一下:“三百多公里,问题不大。”
李谕说:“咱们也能相应地开辟北京-天津、上海-南京、上海-杭州、上海-宁波或者广州-香港的航线。”
冯如脑子一拨就转:“如今没有欧美航空企业在亚洲涉足,咱们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对手!这买卖好做!”
李谕笑道:“没有竞争对手也不见得一定好做,但总归希望非常大。”
冯如说:“考虑载人为主,就要设计新型飞机,尤其需要增加机舱空间。”
李谕说:“安全第一,机舱容积保证上四名乘客就足够。”
冯如还是有些担心:“如此高的票价,会不会没有人愿意乘坐?”
李谕说:“放心吧,富人有钱没处花,这种独一无二的出行方式,他们肯定争先恐后要搭乘。”
冯如非常相信李谕的判断,有了他这句话,就可以全身心投入研制之中。
历史上欧美很早就开通了民用航线,但一开始用作民航的飞机全是战斗机稍作改装。到了1919年,德国的容克斯公司制作了第一架专用的民航飞机F-13。
一战后,德国对民航事业极其看重,就是为了保住航空产业。
容克斯F-13只能容纳四名乘客,它的产量很大,非常受欢迎,远销多国,其中便有中国。
除了飞机研制,李谕还和冯如练习了一下飞机驾驶,保证阅兵时的安全。
反正这时候没什么特别讲究,你就是只在天上飞几圈,下面都会欢呼雀跃,根本用不着练习任何编队、特技之类的技术。
——
北京城经过几年城区改造,主要干道都得到了拓宽,并且不少铺设了标准化马路。
北洋政府对这次阅兵非常重视,提前在报纸上做了大量宣传。
阅兵当天,北京城可以说万人空巷,大家都很新鲜,想看看新军风采。
黎元洪全身戎装,骑着马从演武厅前往检阅现场。他挎着军刀,骑一匹高头大马开路,难得的威风凛凛。
参与阅兵的主要有两个兵种,骑兵和步兵,一共五六千人,都戴着白缨或紫缨的军帽,很帅气。
步兵方阵之后,在京高级官员同样骑着大马跟随依仗兵鱼贯而过。
随后是大总统巡阅部队,段祺瑞和黎元洪并排站在一辆敞篷汽车上,经过时,军官行撇刀礼,步兵行举枪礼,骑马行马上举刀礼。
已经有了后世阅兵的雏形。
最后嘛,当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飞行表演。
驾驶员不仅有李谕和冯如,还有南苑航空学校的校长秦国镛。
飞机在先农坛、正阳门上空绕了数周,每一次就能听见观众雷鸣般的掌声。
李谕开的是一架教练机,后排的吕碧城不敢探出头,“要是总统和总理知道飞机上还有个女人,肯定气坏了。”
李谕哈哈大笑:“你戴着帽子和护目镜,他们怎么知道是谁。”
吕碧城裹紧头发,试探着看了一眼,下面是列阵的军队和乌压压的群众,不禁震撼道:“太壮观了!”
李谕同样很满意:“在这个角度看,的确不错。”
他将飞机平稳降落在南苑机场,着实过了一把飞机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