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夸张。草原上的战争一触即发,今天的青阳,已经不是钦达翰王时代的青阳,实力不足以震慑其他部落。如果王子们互相攻杀,进一步削弱自己,那朔北、澜马、沙池、九煵几个虎视眈眈的部落会伺机发起进攻。”
拓跋山月起身,在吕归尘肩上拍了拍:“世子,您已经长大,是个男人了。您应该担当起家族的使命。回北都去吧,留在南淮,您能做什么呢?”
“留在南淮,我能做什么呢?”吕归尘随着他的话低低自问。
拓跋山月走到门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世子,一个人的快乐,毕竟是庸碌的快乐啊。可您生来是青阳世子,您不能庸碌。我和您从北都城出发的时候,您的父亲说您要成为统治草原的‘长生王’。一个王,如果以臣民为乳牛,那么他的奢华和荣耀是在他臣民的尸骨之上的,而一个国家要富裕强大,臣民快乐,却可能是让臣民踩在王的尸骨之上的。”
吕归尘身子微微颤抖,觉得衣衫?薄。
“一句实话,国主鹰视狼顾,如果世子不和下唐绑在一条船上,我不能保证世子安全地离开南淮。”拓跋山月低声说,“作为臣子我为下唐运筹谋划是应当的,但我从当初选中世子开始,亏欠了您太多。”
他转回桌边:“菜快凉了,我这里没有厨子,是在紫梁街上好馆子里叫的菜,世子尝尝吧。”
“回到故国,继承您父亲的志向,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我也很想回到银羊寨,可是我已经没有故乡可以回去,所以,请世子珍惜。”
“以此为敬。”拓跋山月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我不陪世子了,这种饭,想必世子也不乐意和我一起吃。”
他转身出门,吕归尘默默地对着一桌酒菜。过了很久,他抓过酒壶,缓缓地为自己斟满,酒恰恰高出杯缘一线。拓跋山月忘了点灯,吕归尘在黑暗里默默地坐着。
吕归尘离开将军府时已经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拓跋山月亲自相送。走到门边,吕归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老仆人正躬着腰收拾晒好的羊皮。
“我这里除了亲兵,就只有他,是从故乡跟我来东陆的。”拓跋山月说,“巴察。”
老仆人抬起头来,他的头发蜷曲而发褐,眼眶低陷,一副草原上常见的老牧民的样子。
“拓跋将军是独身一个人么?”吕归尘又走了几步,忽然问。
拓跋山月沉默了一刻:“我的女人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为什么没有再娶呢?”
拓跋一时间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吕归尘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他低着头走了出去,背影在拓跋的眼里越来越小。远处升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下赤浩年高举着大旗牵着他的马匹,百里景洪昨日下令,赤浩年必须随身保护吕归尘,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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