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个时辰后,徐鹏举刚到秦淮河,就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旋即便见自己愚园出现一片火光,硬是映红了半边天。
“这,这,这是谁干的!快救火,快找人救火呀!”
徐鹏举忙跌手顿足地喊道。
……
朱厚照此时已经在莫愁湖的胜期楼上,与王守仁说道:“江南的水还真的很深,朕都做昏君了,他们还是想要除掉朕,换个天子。”
“陛下此举不过只是能骗骗魏国公之流而已,谁还不知道陛下您的手段,他们也是将计就计,知道陛下您是在假扮昏君,所以才拼命讨好陛下您,然后把您引诱到水上,来个落水染病,到时候群臣只能说是陛下您戏水所致;
此计可谓天衣无缝,又有美人相诱,陛下您可以怀疑食物有毒,可以怀疑近臣有不轨之心,可以担心有人行刺,但画舫上不过几个美人,而湖面又平静无波,您不应该能怀疑这里面有诈才是,但陛下之智岂是他们能比,臣相信陛下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王守仁回道。
“朕没那么聪明,甚至也不及这些背地里使手段的人聪明,朕还以为装作灰心丧气学李隆基来个贤君转昏君,能让这些人放松警惕,却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由此可以看出,朕是没有这些人狡猾的,朕只是对游湖比较敏感而已!朕讨厌游湖!也最烦别人建议朕游湖!”
朱厚照说毕便吩咐道:“传旨,以后劝谏帝王游湖者,格杀勿论!”
王守仁很是惊骇,心想原来皇帝陛下很讨厌游湖?正德初年,陛下不是还曾和杨学士游过湖吗,只是那次杨学士落了水,而因此染疾去世。
王守仁越想越惊骇,心道:“陛下如今对游湖这么敏感,难道说也和杨学士游湖那事有关?”
王守仁不知不觉间细思极恐起来。
……
“殿下,玄武湖的事败了,但好在涉及此案的都被灭口了,只有一个王芸娘被锦衣卫救下了!”
秦淮河的一艘花船上,一名船工跪在了一道帘子前,而帘子内的人则一直遮着面巾不肯露脸,而且还是女儿身打扮,只发出的声音带着些公鸭的嗓音:
“还好,她王芸娘愿意和她父亲参与此事,只是因为其表兄甘宜以休妻为条件相诱而已,把甘宜杀掉,包括其全家,乃至和甘宜有联系者,不留一个活口!”
“是!”
这名船工回了一声又道:“属下以为皇帝在玄武湖之事败露后会回愚园,故启用我们在魏国公府安排的线人以送油盐的名义进了后厨,而趁机闯入愚园,烧掉了愚园,但还是功亏一篑,皇帝并没有去愚园,而是去莫愁湖!
徐家现在也不敢再大意,在皇帝要求下,徐鹏举把非家生子(家生子这个概念请百度,这里不解释了)全部调走,现在莫愁湖一带全是皇帝私人和徐家三代可查的老人。”
“真是莽撞!就算他朱厚照回愚园,你烧掉愚园也不一定能威胁到他,现在反而加重他的警惕之心!孤说过无数次,不可莽撞行事,不可莽撞行事,无十分把握不可轻言刺杀之事,你怎么不明白!”
这船工忙拱手赔罪:“殿下教训的是!”
“去吧,灭了甘宜满门后,三年之内不要回江南!”
这人说后就又道:“孤也得离开江南一些日子了!这是留给你们的药,只有三个月的量,三个月内来老地方来找孤!”
“谢殿下!”这船工说后就退了下去。
……
朱厚照看着紧咬薄唇,一脸孤绝冷艳的王芸娘:“说说吧,为何要和你父亲一起谋害朕?”
“因为你是昏君!”王芸娘回道。
朱厚照不禁哑然失笑:“你可以说朕是暴君,但是你说朕是昏君,就有失偏颇了!”
“你就是昏君!我表哥说的,你一来江南就睡人妻女,收受财物,强占公勋之家为自己之淫窝,把南京城搞得民不聊生!我父亲不忍大明江山落于昏君之手,也有意为民除害,才让我以色相诱,但是没想到你这个昏君如此警惕!”
这王芸娘大声说了起来。
朱厚照对郭荣吩咐道:“去查查,她表哥是谁?”
然而,这时候,刘适跑了来:“陛下,最近得到的消息,就前天一日之内,苏州府生员甘宜一家五十七口全部被杀!
同时,苏州府学四十六名生员也被杀!
苏州馨德文社十七名社员相继暴毙!
据当地锦衣卫发现,皆被杀者皆与甘宜有关系!估计很快,苏州知府的奏疏就会呈递上来。”
“灭口!”
郭荣先说了一句。
“一百二十条人命!这些黑势力做事还真是够干脆直接的!”
朱厚照说着的时候,王守仁看了王芸娘一眼:“陛下,线索断了!”
朱厚照没有回答,但他知道王守仁说的没错,一家五十七口被杀,可能是仇杀,但是不只是一家还与其有关系者皆被杀,说明杀人者真的只是要灭口。
“表哥!”
王芸娘的这一句带着悲恸的喊声更证明了这一点。
但朱厚照也因此看向了王芸娘,吩咐道:“好好看着她!待她情绪恢复后,问问她表哥的情况!”
朱厚照说着就又问着王守仁:“南京城防与周边是否已完全由近卫军接管?”
“回陛下,已经完全接管”,王守仁回道。
“那明日在莫愁湖宣见江南诸臣,一个锦绣富贵地,却频频发生命案,而市井之间更是械斗、殴伤、杀人、抢劫、盗窃、霸市之事屡见不鲜,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道路桥梁修建密度不及边镇,税赋不及两广,这是为政者之失!”
朱厚照吩咐了一句,并顺便表述了自己开朝会的目的。
作为皇帝的他自然不会把精力放在侦破这场刺杀案上,但他也因此发现无论自己做昏君还是做明君,只要自己统治着这个帝国,就会有怀有野心或不满于现状的人对自己有不臣之心,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做随着自己本心来,管他明君昏君,谁要想让自己不好受自己就让谁不好过。
这次的刺杀案,朱厚照能看得出来,这都是江南地方势力提前就布好的局,就等着自己来江南给自己一个教训,而他们这样做自然是担心自己亲自来江南再次像以前一样改革江南税政,加强朝廷官府对江南的管控。
不过,朱厚照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势力的掺和,因为以他对江南士绅的了解,能够这么干脆杀人的,非江南这些文人能做的出来。
……
“天下赋税大半来自江南,而你们看看,江南都叫你们管成了什么样!既然,你们没办法管好,朕亲自来管!”
朱厚照说着就又道:“王守仁听旨,朕决议成立江南特别管理区,应天、苏州、松江、湖州、镇江、常州、无锡、苏州、杭州、嘉兴、绍兴府为其辖区,命王守仁督师江南,替朕整顿江南军政!”
“臣领旨!”
王守仁站上前来,回了一句。
这几日,朱厚照已经向他面授机宜,他也知道皇帝陛下要他干什么,其中,最需要做的就是要履行朝廷职能,整顿江南商业秩序,把所有阻碍江南贸易的地方势力铲除,让利益向百姓和朝廷手里集中。
南京的官员们此刻也都是一脸惊骇,都没想到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纵情声色放任自流的皇帝会突然要搞这么大的动作,还要成立江南特别管理区,而且管的还是天下最富饶的这几个府。
“魏国公徐鹏举、彭城伯张钦、伏羌伯毛锐提督江南军务,南京京军、近卫军第四师、第七师,暂编为锦衣卫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着锦衣卫服,听从王守仁指令,整顿江南治安与商贸秩序!南京兵部尚书李瓒负责三师政务组织与后勤!”
朱厚照说后,上述官员皆上前接旨。
其他几名官员还好,唯独徐鹏举一时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而有些茫然地低声问着李瓒:“李部堂,陛下这是要?”
“陛下要杀人,陛下要让你当陛下的刀!”李瓒回道。
“杀人?”
徐鹏举不由得震悚了一下,差点没吓得瘫倒在地:“陛下,是要我杀人?可我连鸡都不敢杀啊!”
“你是南京勋贵代表,又是江南第一世家,甚至还是大明自开国以来唯有的几个国公,你如果不当陛下的刀替陛下杀人,陛下只会杀你!英国公和成国公各自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李瓒说道。
“此话何讲?”徐鹏举问道。
“英国公做了陛下的刀,替陛下杀朝廷公卿,如今英国公张仑在朝野的声望已俨然为大明第一勋贵,而成国公则因为勾结文官不做陛下的刀,被陛下灭族!”
李瓒这么一说,徐鹏举恍然大悟,一时头上虚汗直冒,暗自揣摩着陛下到底要自己杀什么人。
朱厚照的确是要杀人,但现在的他也不能随便杀人,按照依律治国的初衷,他得先立法再杀人。
宪法大纲规定立法权在皇帝手里。
所以,这让朱厚照想要依律治国的思想和他有时候想要独秉乾坤的想法并不矛盾。
朱厚照让王守仁给自己拟定了史上最严的打非除恶的律法,无论是何人,只要阻碍商业贸易,搞恶意竞争,恶意经营,拉帮结派,逃税避税,不让百姓自由贸易,皆立斩之!
王守仁是军事家,善于做军事管理,在执行其律法也如执行军法一样十分严苛,何况他现在握在手里整顿江南的三支军队除徐鹏举的南京京军外,另外两支本就是正规军。
“魏国公,你领第一师负责整顿应天、镇江一带,彭城伯,你领第二师负责整顿苏淞常无一带,伏羌伯,你领第三师整顿杭嘉湖一带!你们负责武力镇压,李部堂负责提前告知!本官会随时巡视!”
王守仁说后,这些官员俱领命而去。
但彼时,江南以上各府的地方势力皆没把这当回事,几个青皮依旧我行我素的在南京城外把进城准备私卖棉纱的农户按在地上殴打。
彭城伯张钦正好带兵出城,二话不说,麾下锦衣卫直接听命上去把这几名青皮当场砍死!
……
“抢劫啊!”
镇江府,一客商指着驾船而走的劫匪疾呼起来,而这时候,恰巧锦衣卫驾船而来,当即追了过去,旋即将船上劫匪全部枪杀!
无独有偶,朱厚照重新扩编的锦衣卫正在江南各处扮演着执法者的角色,用暴力整饬商业秩序与维护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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