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起苏辰缪这个人来,便令慕容雪晗心头的火焰蹿得老高,燃烧不止。
苏辰缪,这位虽已是故去了多年,可时至今日仍然被天下人冠以“贤明仁德”、“威猛勇武”的先代北域王。在他的发妻,北域太后慕容雪晗的眼中,天底下的人有多么的爱戴这位战死沙场的先代北域王,那么,她便有多么的憎恨于他。
在慕容雪晗看来,普天之下,最不应该存于世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大金先帝莫拉呼尔-天旻,另一个便是大齐先代北域王苏辰缪。这二人虽然都已是离世故去,可慕容雪晗对于他们的恨,是深入骨髓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满腔的仇恨并不会追随岁月而去,只会不断地加深了去。
这么多年以来,慕容雪晗把对天旻和苏辰缪二人的这份浓浓恨意,深深地埋于心底。只有极少数,当年牵涉其中的相关人士知道而已。她与苏辰缪唯一的子嗣苏景年,自然是不在这些知情人的行列之中。
骤然听闻,她多年未见、思念尤切的母亲,竟以如此咬牙恨齿的口吻,在同旁人咒骂于战死沙场的父王。苏景年立在门外,瞠目哑口,进而则是震怒不已。
在苏景年的记忆之中,她的父王同她的母妃二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是夫唱妇随、相亲相爱,可总算得上是同心同德、相敬如宾。
即便年幼的苏景年细心,偶尔会从慕容雪晗的言行之中,看出些她母妃对于她父王的刻意疏离与回避。
然而苏景年从来没有想过,在她母妃的心中,竟然隐藏着对于她父王如此浓厚的恨意。
苏辰缪在苏景年的心中,从来都是大齐与北域的英雄。
正是他的“贤明仁德”,才令北域国运昌隆,迎来一派盛世之景。是他的“威猛勇武”,每逢战事势必亲征,以血肉为盾、以信念为矛,率领黑甲大军,一次又一次地将居心叵测的侵略者,阻挡在国门之外,守护着大齐与北域千千万万百姓的幸福与安康。
自苏景年继承北域王王位的时刻起,她便时常告诫于她自己。她要当这个北域王,就要当像她父王那样的北域王。于内,勤政爱民;对外,严守国门;不可荒废历代北域先民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北域盛世,不可辱没了先代北域王“贤明仁德”、“威猛勇武”的荣光。
作为一位父亲,苏辰缪更是几乎满足了苏景年对于一位仁父、慈父所有的幻想。
他严于律己,却往往宽于待人。三省其身,苛责己过。
他智略深远,可从不恃才傲物。谦逊恭敬,礼贤下士。
他生于王室,然总是冲锋在前。一人一马,身先士卒。
他的一言一行,以及生活之中的点点滴滴,都深深地影响着苏景年。
他是苏景年眼中的大英雄、好父亲,与此同时,苏辰缪也是苏景年在不断追寻的、北域王应有的至高王者模样。
他父子二人之间的牵绊,比起单纯的血缘关系,更加牢固得坚不可摧。
天下间的任何人,有胆子当着苏景年的面侮辱她的父王,苏景年都要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即是那个人是她的母妃,也不可以。
苏景年刚要抬脚,去将拦在她与慕容雪晗之间的大门踹开,她要当着慕容雪晗的面,亲口质问于她,为何要如此无情狠毒地咒骂于她的父王?
这时,门内的慕容雪晗又开始讲话了。苏景年只觉异样,为何她母妃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屋内明明还有一人,可为何不见那人讲话?
只听,慕容雪晗嗤笑一声。
道:“你想让哀家,因为破心在锦州拼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夺回了苏辰缪的尸身,便原谅了她所犯下的错吗?哀家可以告诉你,你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简直可以说,是在痴人说梦!苏辰缪的一条烂命,在哀家的眼里,何足道哉?哀家只恨,哀家不能够亲自动手,要了他的命。不然,他怎么会只是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落在哀家手里,哀家要他死得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上百倍、千倍!所以说,他的一条区区尸身,又算得上是什么呢?天底下,只有阿难那个傻孩子,才会伏在他那条恶臭糟朽的尸身上痛哭不已。”
慕容雪晗言罢,屋内一时归于安静。
可苏景年的心中确是完全无法平静下来,慕容雪晗的话语化作一把利斧,从她的头顶劈下。
本想立刻冲入屋内,当面质问于慕容雪晗。可苏景年听慕容雪晗如此弃世绝尘般的话语,真的是对苏辰缪恨之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