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他督查的,自然知道后面的人是谁。
他在船上的时候还觉得甄妃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派了这么两个人来拉拢林如海,现在再想,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的脸色顿时严肃:“是本王的不是,竟然将她们带来了。”
“无碍,便是殿下不带她们来,她们自然也会想办法过来。”
话虽这么说,宗瑾的心情却还是有些不好。
他的母妃虽然还在,但是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常年卧床,当初也是因为怀他的时候着了道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如今看着甄妃的这些下作手段,只觉一阵心烦。
书房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对了,如海,前些日子你让我向父皇请求来两淮督造河堤是为何?”过了好一会儿,宗瑾才问起此次秘密来巡盐御史府的主要目的。
林如海抿了抿唇:“我观京中局势,接下来怕是有异动,殿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宗瑾脸色顿时一变:“你的意思是……”
“殿下先办好手中差事,然后年前回京。”
林如海回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宗瑾。
宗瑾仰着头,看着逆着光的林如海,原本还有些惊惶的心,此刻突然就定了下来。
“好。”他点点头。
他决定相信林如海。
另一头,立夏带着贺老二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二道院门外。
立夏率先进去了,她将贺老二的事情告诉了辛嬷嬷。
“贺老二?”
辛嬷嬷眸光一闪,瞬间想起来上次被赶出府的针线房的小娘子,相好的似乎就是这贺老二。
辛嬷嬷的记性很好,只要是她曾经查过的事情,辛嬷嬷都能记得清楚,她眯了眯眼睛,没让立夏惊动奶奶:“你让他进到偏门那里,我去见一见他。”
立夏点点头:“欸。”然后就出去了。
等立夏走了,辛嬷嬷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去偏门那里,临走前交代屋子里的云挑和云嬉:“奶奶这些日子不耐热,将冰盆放远点儿,站在冰盆那儿给奶奶打风就行。”
“是,嬷嬷。”云挑和云嬉连忙点点头。
辛嬷嬷到了偏门的时候,贺老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嬷嬷,这就是贺老二。”
贺老二连忙上前来磕头,他本以为自己能见到奶奶,没想到立夏来说,见的是宫里来的那个嬷嬷,他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这会儿看见嬷嬷顿时脊梁骨都弯了几分。
“见过辛嬷嬷。”
“起。”辛嬷嬷就这么生生的受了贺老二的礼:“你来找县主,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昨儿个我拿到了一封信,说是给奶奶的,我也不识字,不知道里面写了啥,只一想是奶奶的事,忙不迭的一大早就来了,谁曾想一直等到中午才和立夏姐姐碰上,这不就请立夏姐姐帮忙了嘛。”
信?
辛嬷嬷伸出手:“给我。”
贺老二连忙将一封漆好的信递给辛嬷嬷,上面的蜡完整无损。
辛嬷嬷拿出一把钱给贺老二:“赏你了,等将信呈给了县主,还有你的好处。”
“谢嬷嬷赏。”
贺老二将钱揣进袖子里,又和辛嬷嬷说了两句讨巧的话,这才拿着赏钱喜滋滋的回了马房,信已经送出去了,他也成功的和正房的人搭上了话,日后再和林忠套套近乎,齐活儿了。
只等小裴氏给他生儿子了。
辛嬷嬷拿着信回了正院,将信递给司蛮。
“这是马房的贺老二送来的信。”
司蛮拆开信,信上有个地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贺老二送来的信?”
“是。”
辛嬷嬷站在司蛮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信的内容,她的心里与司蛮一样疑惑,司蛮从小在蟠香寺长大,外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一概不知。
“立夏。”
“奶奶。”立夏连忙从外边进来了。
“你去送汤的时候,老爷的客人还在书房么?”
立夏点点头:“我没进的去,只在门口将盒子递给了林三,里面的门窗都关着,想来是有人的。”
司蛮闻言不由得蹙眉,将信压下,暂且不提。
一直到林如海晚上回来了,司蛮才将这封信拿出来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看了一眼,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我去便可。”
“夫君一定要小心。”
司蛮握住林如海的手,眼中带上担忧,没办法,谁让林如海在她眼里实在是太弱了。
第二日下了衙,林如海就带着林忠和林三去了福来客栈,找到了那个包厢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个丫鬟的声音:“请进来。”
林如海推门而入,林忠跟了进去,林三在门外等着。
门里面的桌边坐着的是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看见林如海,顿时慌里慌张的站起来,用手中的帕子遮住了脸,林如海也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去。
女子屈膝行了个礼:“先生请坐,待奴家请我家主人出来。”
说完,也不等林如海反应,急匆匆的推开身后的门,抬脚走了进去,原来这间包厢竟然与隔壁的包厢相连,只是那门实在是太过隐蔽,粗一看才看不出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见林如海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恢复了平常,他对着林如海抱拳:“请林大人原谅学生的无礼,在下严斐,字正礼。”
姓严?
林如海抬手让他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外的觉得有些眼熟:“你与我恩师是和关系?”
“他正是学生的祖父。”严斐又施一礼,脸上带上几分局促:“此次寻林夫人也是迫不得已。”
“哦?如何这般说?”林如海走到桌子边坐下。
严斐连忙使人上茶,自己喝了口茶才仿佛定了心神:“不知林大人可知当年为何祖父为何会突然病逝?”
林如海愣了一下:“我得到的消息是恩师大人旧疾复发,药石无医的缘故,只可惜那时候我刚巧在孝中,未能送恩师一程。”
“林大人有这份心就好了。”
说道祖父,严斐眼眶湿润,连忙侧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其实祖父那时候身子还是可以的,他之所以病逝,乃是因为得了个噩耗,学生有一姑祖母在三十三年前入宫为圣上妃妾,得蒙陛下之恩,被封为密嫔。”
林如海抿了抿,顿时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有预感,他此刻接触的很可能是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和他的妻子有关。
“圣德太后常年问道,密嫔得太后喜爱,常年陪同太后居于玄清观不远的行宫中,因在宫中甚少露面,宫中后来的妃子们甚少知道她的存在,二十六年前,圣上去行宫避暑,密嫔娘娘有幸承宠,怀有身孕,怀胎十月,诞下死胎,密嫔娘娘身子骨就不好了,一直到数年前,密嫔娘娘突然得知,当初她并未生下死胎,而是诞下一名女婴,生产之际,孩子被歹人用死胎换走了,她悲喜之下去写了封信给祖父告知真相,又去找太后禀明此事,然……太后恰好薨逝,密嫔娘娘大病一场,没挺得过去,也去了……因得太后喜爱,随葬了太后。”
严斐吸了口气,他泪水磅礴,声音都在颤抖。
“祖父也因乍喜乍悲旧疾复发去世了,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表姑母的下落。”
林如海听了这么一桩秘幸,不由得有些恍惚。
过了好半晌,才仿佛找回了声音:“你是怀疑……拙荆便是你的表姑母?”
“是!”
严斐重重的点头。
“前些年我就怀疑甄氏,因为那段时日,宫中只有甄妃一人怀有身孕,那时候宫中一连串生了五位公主,皇子只有太子一人,太子年岁尚小,身子骨也弱。”
甄妃那一胎是拼着皇子去生的,与她同时怀孕的密嫔自然是她的眼中钉,会对密嫔下手也就正常了。
只是大约甄妃自己也没想到,她那一胎是个公主而不是皇子。
“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此事,一切实在太巧,怎会六公主命格奇特,就恰好有个同日生产的甄氏族人在京城?”严斐握紧了拳头,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想到自己的表姑母竟然会代替那个女人的女儿出家二十五年,青灯古佛,孤苦半生,他就恨得不行。
“真正让我确认的……是前些日子学生表妹及笄时,林夫人随表妹见了小姑母,小姑母差遣人告诉我,林夫人与姑祖母长得极像。”
林如海想到那次之后钱明月还曾来过府上。
原以为是因为她们二人投契,现在看来,那钱明月倒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直接上林府去,而是通过贺老二将拙荆约出来?”
贺老二?
严斐有些茫然,连忙抱拳:“学生差人找的是小杏花村的裴氏,学生听闻他们家有个外嫁女儿正在府上做乳娘,之所以这般做,则是为了防着钱明封。”
“为何要防着他?”
“钱明封……”提到这个人,严斐脸上露出几分厌恶来:“他身上的腌臜事太多,说了简直污了学生的嘴,小姑母如今身陷囫囵,学生想要帮衬却是有些无力,我只知钱明封的弟媳王氏是他嫡亲的表妹,王氏的娘家母亲则是甄妃的长姐,当初正是因为生了这个女儿,甄老太君才能入宫做了圣上的乳娘。”
林如海抿了抿唇,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这混乱的关系。
“钱明封的二弟钱明峥早在十九年前就因病去了。”
严斐继续说出一件件秘幸来:“林大人,王氏十九年前嫁入钱家,生下的几子几女,你说,是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海:吃瓜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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