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瑾是真心觉得这法子不错,他自己有亲身体会。
这么大的伤口若是以前的话,他恐怕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呢,哪里像现在,都能起来走两步了,虽说拆线的时候受罪了点,但就那几个小针眼和那么大的伤口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林如海点点头:“我回去问问夫人。”
他也没拍胸脯的打包票。
“好。”宗瑾点点头,他捂着胸口咧开嘴笑:“这法子若是教给军医的话,日后战场上也能尽量的保证将士们的性命了。”
林如海回忆那日司蛮的一举一动,不由得蹙眉:“只是那日用了不少药酒,若真的要教给军医的话,烈酒就得想法子存好了。”毕竟当兵的多数都好酒,林如海还真怕有人跑到军医那里偷酒喝。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暂且先将法子学到手,其他的再说。”宗瑾十分光棍的一摊手,胸口的刺痛已经渐渐消失,杜神医又来给他换了药,他缓缓的坐起身来,发现伤口真的不会裂开后,又尝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
一切正常。
宗瑾顿时兴奋的看向林如海:“你瞧,本王真的能起身了。”
林如海也跟着笑:“殿下可莫要乱动,虽说伤口好了,但是到底伤情严重,还得好好将养,补补身子才行。”
“那感情好,正好让厨房里给太太做的膳食多做一份,端过来给殿下吃就好。”杜神医本就是洒脱的性子,面对三皇子也不会诚惶诚恐,这会儿居然还能开玩笑。
宗瑾的面色一僵:“那都是妇人吃的补品……”
“那些都是补气血的,殿下也是气血虚的厉害,吃了正对症。”
宗瑾没话说了。
当天晚上就得到了一碗阿胶猪心汤,吃了不仅补血养精,还能美容养颜。
宗瑾看着补汤很是无语,服侍他的侍卫也忍不住的弯了弯嘴角,难得看见主子爷吃瘪,他们怎么就那么高兴呢?这可绝对不是幸灾乐祸。
回去林如海问司蛮,司蛮自然是愿意的。
“以前因为没人受伤,也就没想过这个事,若这个法子真的能帮到人,也是件好事了。”司蛮侧着身,旁边躺的是那对小兄弟:“只是那日用药酒本就是权宜之计,若真的运用到战场上去,可不能用药酒呢。”
司蛮想到那日给三皇子缝伤口还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药酒这东西虽说喝了确实对身体好,但是对伤口就没那么友好了,里面药材多,杂质自然也多,说不得里面什么成分就能引起感染,其实最好的是酒精,可司蛮不会做,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烈酒了。
“烈酒之事你无需担忧,总归有法子的。”
林如海是文官,对武将之事了解的不多,但是武将们都好酒,若真有个法子能保住将士们的性命,恐怕那些武将会忙不迭的将自己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因为司蛮坐月子,房间里很是暖和。
两个小娃娃刚睡醒吃了奶,尿布也换了,这会让脱的只剩下一件中衣,真是快活的时候,攥着小拳头就开始蹬小脚,司蛮张开手掌,托着大儿子的两只小脚,挡着不让蹬。
别看是个没满月的小娃娃,却是个犟脾气,不让蹬?开什么玩笑,小爷就是要蹬。
不一会儿,蹬的脸都红了。
司蛮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林如海坐在床外屏风后的官帽椅上看书,听见床里传来笑声,连忙问道:“笑什么呢?”
“大哥儿的脾气犟得很,不让他踢脚,他非要踢。”
林如海听着顿时心痒痒的,想要进去又想到自己从外面回来也没换衣裳,顿时有些郁闷。
“夫君给孩子们的名字取好了么?”
司蛮透着帐子都能看见林如海在外面转来转去的身影,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果然,林如海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带歪了。
他有些兴奋:“取了,大哥儿叫林瑧,二哥儿叫林珒,都是玉名。”
司蛮:“……”
这林如海还真是喜欢玉呢。
“怎么……你不喜欢么?”林如海没听到司蛮的回应,不由得有些忐忑,脑筋开始飞速转动,突然想到刚走了没几天的贾琏,不由得一愣。
难不成是看孩子的名字同贾琏相似,所以……不高兴了?
连忙解释道:“咱们林家按排序来说,这一辈儿该是从‘言’旁,但我这私心里,更希望他们既能璞玉浑金,也能白玉无瑕。”
林如海是个读书人,他想要自己的儿子保持质朴的本质同时,还能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端方君子。
“若是姑苏那边说起来……”
毕竟没想过分宗,擅自改了老祖宗定下的辈分,对姑苏宗家的人来说,估摸着心里边不会太舒坦。
“等以后取字的时候将辈分加进去就是了。”林如海对这个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本来就是个任性的人。
上辈子能做出将全副家产送给女儿做嫁妆,这辈子自然也能改名字。
“那就叫林瑧和林珒。”说着,司蛮就忍不住笑开了,她拍拍小儿子的小屁股:“珒哥儿,瑧哥儿,叫起来怪好听的。”
听到司蛮这样说,林如海也不由得得意了起来:“老爷取的名字哪有不好听的?”
已经完全将之前的忐忑给忘了。
说话间,小黛玉过来了。
远远的就听见小铃铛的声音,小黛玉披着粉色绣金桔的披风从院里跑进了正堂,进了屋子解开披风,露出里面淡青色的衣裳,三年母孝未过,她如今只能穿素淡的,不过小布靴子上却是花了心思的,绣的是小花猫玩绣球,入了冬后,原本晒黑的皮子也给捂白了,一双眼睛极为灵动。
一进门就兴奋的大喊一声:“娘,我来看弟弟们了。”
说着,将手里的铃鼓往云挑怀里一扔,‘咚咚咚’的就往房里跑,谁曾想一进门就看见林如海坐在靠窗的管帽椅上看着自己,脚步顿时一顿,举止一下子文雅了起来:“老爷。”
听到小黛玉亲亲热热的喊司蛮‘娘’,到了自己这里却是‘老爷’,林如海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能让小黛玉与自己这么亲亲热热的,可见司蛮的那颗真心,林如海自是感激不尽,毕竟好坏他看在眼里,多少继母嗟磨前头的孩子,司蛮对黛玉却是真的好。
“从外面进来一身寒气,快来烤烤火,可莫要冻着你娘。”
小黛玉听话的走过去烤火,烤暖了身子才绕过屏风进了千工床,那副自在样看的林如海都有些眼红。
小黛玉踩在羊皮毯子上,似乎怕吵醒了弟弟,走路特别轻,可纵使如此,头上的小铃铛还是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懊恼的举起小胖手捂住铃铛。
“别怕,弟弟们正醒着呢。”
小黛玉这才松了手,爬到床沿上看着弟弟们。
睡在外边的林瑧仿佛感觉到了大姐姐的存在,转过脑袋,对着小黛玉唧着嘴。
“娘,弟弟饿了。”
“没有,他在和你玩呢。”
“真的吗?”小黛玉惊奇极了,她仰头看向司蛮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嬷嬷说,弟弟现在还小呢,还不能和玉儿玩。”
司蛮顿时被她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玉儿真是个聪明的小宝宝。”
“玉儿不是宝宝。”
小黛玉不满的嘟嘴:“玉儿是姐姐,宝宝是弟弟。”
“好叭……”司蛮认真的点点头:“接受玉儿的意见,以后小宝宝就是弟弟们了。”
小黛玉这才满意了,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放在林瑧张开的小手掌上,小手掌立刻就将小黛玉的手指包的紧紧的,小黛玉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动都不敢动:“娘,弟弟的手好软。”
“玉儿小时候的手也好软。”
司蛮轻轻的将手放到小黛玉脑袋上,颇有些怀念的说道:“想当初头一回见到玉儿,玉儿也被丫鬟抱在怀里,那时候的玉儿也小小的,软软的,后来我抱到了玉儿,只觉得玉儿全身都是软的,那时候娘感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生怕把玉儿给勒疼了。”
小黛玉不明所以的看着司蛮。
“娘生弟弟的时候玉儿听见娘很疼的哭了。”
她抽回手,托着腮,一脸茫然:“娘生玉儿的时候也这么疼么?”
司蛮顿时愣住。
坐在外面正举杯准备喝茶的林如海也愣住了。
这是……误会了?
司蛮抿了抿唇,看着那双无比澄澈的眼睛,到底没舍得说出什么让小黛玉伤心的话,而是是是而非的来了一句:“自然是疼的,只是玉儿是个乖巧的孩子,一定没有两个弟弟磨人,舍不得娘辛苦。”
小黛玉顿时笑了,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那是,玉儿可是最听话的。”
她低下头来对着两个弟弟撅撅嘴巴:“以后玉儿一定告诉弟弟们,娘生弟弟有多疼,让弟弟们多多孝顺娘。”
司蛮顿时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当下也不顾嫌弃自己坐月子坐的一身味儿,凑过去对着小黛玉的脸颊就‘唧’亲了一口,小黛玉也学着司蛮的样子,转过头对着她的脸也亲了一口。
司蛮搂着小黛玉直笑。
而小黛玉则是蹭了蹭司蛮的胸脯,耳根都有些红了。
娘身上真的好香,也好软。
坐在屏风外的林如海慢慢的将茶杯放下,缓缓的吁出一口气来,刚才司蛮的回答他也听见了,他自然知道司蛮那样回答的目的为何,他听了也不由动容。
想到前世里黛玉因为贾敏的死而流的那些泪,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司蛮能将这事儿给认下来,让黛玉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是司蛮亲生的才好。
可那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消失了。
贾敏为了这个孩子曾经九死一生,他不该这样想,那是对贾敏的不敬。
晚上的时候,小黛玉陪着林如海用膳,因为司蛮总是让小黛玉自己用膳的缘故,如今黛玉用勺子用的极好,将碗里吃的干干净净的,虽说偶尔会掉在身上,但因为司蛮让针线房做了围兜,吃饭的时候穿上就行。
因为白回来了,现在的小黛玉看起来玉雪可爱,尤其一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活力。
林如海犹记得前世里,自己女儿这双眼睛里总是雾气蒙蒙的,眉头似蹙非蹙,仿佛盛满了忧郁,是个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产生怜惜之情的纤弱少女,如今这样的神情,前世是一次也没见过。
“这些日子还跟着你仲哥哥去练武了?”林如海给女儿舀了一勺汤,声音轻柔的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跟着杜仲去了武场后,小黛玉对练武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从夏天到入冬,她是每日都去,也不觉得累,虽说武师父没有正儿八经的教,但是跟着后面也学了不少花拳绣腿。
小黛玉迷之自信得点点头:“嗯,仲哥哥都没我打的好。”
林如海:“……”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是个自恋的。
“不过师父不教我。”小黛玉垂下眼睑,有些不满的嘟起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