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晗听了很感兴趣,说道:“我试试。”然后果然脱了鞋赤足站到台阶上,导槽里的泉水没能没过台阶,顾晗晗没有沾湿脚,但台阶却被泉水镇得冰凉无比,脚踩上去凉入心脾,洗不洗得去尘世罪孽不知道,倒是消夏无比,很是舒服。郑雯雯也学顾晗晗的样子脱掉鞋赤脚登山,而且一路照相,玩得非常开心。
起初还不觉得,但赤足登了百十级后,泉水的冰不知不觉就渐渐渗进了骨头缝里。等觉察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冻得有些发抖,郑雯雯甚至嘴唇都有些青白了。贴身男仆们赶紧取鞋给她们穿,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披肩裹到她们身上。
顾晗晗是长久不敬鬼神,动不动就爱拿宇宙之神开涮的主儿,因此一边穿鞋一边就笑:“这宇宙之神也太小心眼,一定是个腹黑的家伙,号称是洗涤人间罪恶,实际却是在偷偷摸摸搞谋杀,要冻死你——”
然而没提防这里是在神山,立即引来周围朝圣信众的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她随从众多,说不定还得上来揍她。但顾晗晗也只好闭嘴,自嘲道:“大概是我罪孽太深重,洗不掉了吧……”
登山足足登了二十分钟,终于气喘吁吁的登到山顶的万神殿广场。广场上流淌着圣泉,从中央祭坛到四周辐射出三十六条水道,以祭坛为圆心,从内到外又有九道环形的水渠将水道沟通。环绕祭坛圣火柱由低到高从内旋向四周排列,中心处的最低,只有一米来高,而到最外侧的圣火柱,却矗立几乎向插进天里。
广场上的人比路上更加多了,摩肩擦踵,鳞次栉比,有虔诚的信徒就便跪在圣泉的水道边默默祈祷的,有四处走动的,还有像郑雯雯这种来观光的旅行客,背着背包,捏着指环到处照相,没有上次顾晗晗见到一百五十万人规模的祭奠恢弘肃穆震撼人间,但却更富有尘世间的鲜活去气息。人群中不乏有重症的基因病患者,但都把全身裹在厚实的斗篷里,默默跪在泉水畔祷告,也有的躺着或者趴着,并不露出丑陋的形迹,混在十数万朝圣者的人群中,既不瞩目,也无人注意。
每当有泉水交汇的地方,半空中就设置有做成星辰模样的捐款箱,许多朝圣者排队将荆棘王冠花纹的金币或者银币投进球面上狭窄的口子,其中也有混迹在里面的游客,应景地投上一两枚硬币买到宇宙之神的宽宥和庇护博个开心。顾晗晗和郑雯雯作为一介标准的观光客,当然必须也得投个币过一把求神拜佛的瘾——万一有灵了呢?然而得知神殿的捐款箱不收任何现钞和钱币,而这种专门用以奉献与祈祷金银铸币是需要提前在神殿教的圣堂或者圣品部兑换好带上山之后,不由都非常扫兴。但这可难不倒加尔先生,他伸了伸手,随行的低级侍从立即就奉上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打开来是满满一袋的金币,金光闪烁,都是簇新从未使用过的。两个女孩就又高兴起来,抓着钱袋兴高彩烈的去排队。
顾晗晗摆弄着白色的麂皮钱袋,做工与装饰都几近艺术,底部印章神殿执事司水纹形的戳记,于是问:“这个是执事司做的?”
加尔点点头,答道:“免罪券是由神殿执事司统一铸造发行的。昨晚过去的时候想到小姐可能要用,所以顺便带了一袋。”
“你说它叫免罪券?”顾晗晗笑了笑,然后就将金币投塞进了窄缝。
投过了捐款箱,晨祭的时间差不多也就到了。远远的看见一队神官走到祭坛上,为首的一名主祭神官穿着白衣,跪倒在祭坛中央,右手按在胸口,一面诵读黎明之歌,一面将左手按向中央矮柱。伴随着他这个动作,矮柱上火红的圣火瞬间变成冰蓝色,而后合着黎明之歌的节奏,由里及外,由低到高,柱顶的圣火渐次变为蓝色,与晨曦融为一体。随着黎明之歌最后一个尾音停顿,最高一处圣火也隐入天空,一轮红日猛地从柱顶越出,升上天空。
“宇宙之神啊,赐予我黎明,赐予我福音。”
神官们一起高声赞美,汹涌的泉水自祭坛中央喷薄而出,顺着水道向下奔流,而后漫过水槽,浩浩汤汤地铺满整个广场,没过朝圣者们的脚踝,又顺着着导槽和水沟向山下流淌。朝圣者们纷纷跪倒,一面祈祷,一面掬起一捧泉水,浇灌在自己的头顶。
冰凉的水气中,基因病的患者的气息扑面而来,各种各样残破的,丑陋的,罪恶的基因铺天盖地,争先恐后地向顾晗晗涌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到处都是。顾晗晗几乎窒息了。她无法呼吸,头晕,眼前发黑,头脑里空白一片,太阳穴突突地疼,能量场里翻腾着躁动不已,收缩与膨胀交替着愈演愈烈,几乎要爆炸了。
“小姐——”随从们纷纷围上来,那名一直沉默着呆在一边中年人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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