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情可以直接捂住郝宿的嘴巴,也可以义正辞严地打断郝宿的话,偏偏最后只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他像是一只蜗牛,在别人面前会构筑起坚硬的外壳,在郝宿面前,则会将全部的柔软摊开来。
郝宿见他这般,停住话头,顺手抱住了人。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段时间,无形的暧昧逐渐化作温馨,前一刻还在不好意思的人下一刻就又要缩回郝宿的怀里。
万家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万纵才被送回去,他们就连忙带着人要去郝家登门道歉,也不管对方身上还有伤。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连郝家的大门都没进。
回到家后看着万纵的模样,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等收到了管家送过来的那些证据后,恨不得从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跟郝宿预料的一样,相比起郝家,万家自己的态度倒更积极一点。
他们已然放弃了万纵,准备弃车保帅。就连网上出现的相关报道,也是不回应不处理的态度。
因此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万纵背地里做的事情,同时十分同情郝宿。
他气质品性温润,成绩优异,更别提人长得还好看,因此在此之前在学校的人气就十分高。尤其是同班的同学,近距离接触下比旁人要更知道他的性情。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宿看上去很好接触,可又好像谁也没有跟他过分亲近,除了范情。念头只转了一圈就消失了,郝宿都已经跟范情关系这么好了,难不成还是装出来的吗
座位上不知道都是谁送的礼物,有花,有零食,还有卡片,上面都是鼓励的话。高考在即,大家显然是担心郝宿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
对于同学们的关心,郝宿过后表示了感谢。送来的礼物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郝宿也没有拒绝。
这件事的发生仿佛让大家在最后十几天里关系更加紧密了,有人忙着复习,有人忙着传写同学录,一晃眼高三的学子们就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郝宿跟范情被划分到了同一个考点,两人吃过早饭后跟随校车出发,很快就到了地方。
丘振跟范情分在同一考场,他原本想要邀请对方一起去,等看到对方和郝宿并排而行的样子,又默默将话吞进了肚子里。算了,他不配。
“等会考完就在教学楼下面等我,然后一起回去。楼梯上人多,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免得摔倒了。”郝宿细细叮嘱着范情,身边的人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等到要分开走的时候,才伸手轻拽了一下他的衣摆。
“怎么了”
郝宿停步,见范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问道。
“我我去那边了。”好似特意拉住郝宿只是为了讲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然而拉着人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他们两个即使站在边上,本身也足够瞩目。
“紧张吗”
郝宿捉住了范情的手,视线被身体遮挡,旁人并不能看到这点小动作,只是两人的亲密却是一览无余。
“别担心,去了考场以后跟平时一样考试就行了。”
郝宿句句都是鼓励,让范情听了莫名为自己原本想要问的话感到羞愧。然而等真的要走的时候,却又听见了答案。
他在郝宿面前实在太好懂了,哪怕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后者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其它事情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情情只要专心考试就行。”
手在另一只手上稍微用了力,很快又放了开来,已然代表了所有的暗示。
间接的回答让范情的眼眸里晃动出了一层漂亮的涟漪,面上却越发矜冷起来。掌心冒出的汗有些突然,又是那么的真实。
这回是真的分开了,没有再依依不舍。越早结束考试,就能越快跟郝宿在一起。
试卷的内容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时间就这样在答题中度过了。
第二天下午等铃声一响,人潮就涌出了校门口。郝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范情在老地方等着他,还没有靠近,对方便主动走了过来。
在外向来自持的人于喧嚣当中抱住了他。
高考结束以后激动的大有人在,像他们这样抱在一起的也不是没有,甚至更出格的事都干了,一时半会也没人会往歪处想。
不过两人的颜值这么高,吸引的注意力自然不少,索性他们也并没有抱太久。
“唉,不是说去要个联系方式吗,人都快走了。”
离郝宿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指着前面的人扯了扯另一个的胳膊。
“算了吧,人家又不认识我。”
回答的女生是跟郝宿在同一考场考试的人,她本来跟朋友说好了,等考试结束后就去问对方要个联系方式,结果才出来就看到了刚才那幕。
尽管两人也没有做多出格的事,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跟其他人不同。
“说说话就认识了啊,反正高考都结束了”
女孩子们亲昵嬉笑的声音一同消失在人潮中,连同那些微末的朦胧好感。
考试结束后郝宿跟范情没有再回学校,出了校门走了一段路,人就渐渐少了,郝宿牵着范情的手,也不用担心会被谁看到。
又过了一个街口,边上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郝宿带着范情坐了上去,司机也不说话,很快发动了车子。大约猜到了什么,范情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握着的手越来越紧以外。
组隔板被一只手按得升了上来,将前后分割出了两块互不干扰的空间。
郝宿看着范情微红的眼尾,柔声问道“紧张吗”
同样的问题郝宿问过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当然,范情的情绪也截然不同。
不是紧张,是太过兴奋了。
要跟郝宿在一起,完全的,彻底的在一起。无数个梦里的场景即将成为现实,又怎么会不令范情感到激动。
眼下这一刻,几乎不需要任何外力,范情的精神就已经达到了巅峰。
“不紧张。”
声音都有些不经意的发抖。
这很像是第一次跟郝宿接触后,他一个人躲在过道里产生的情绪。却又远超于当时。
每一种新的开启,都要带给范情无穷尽的颤栗。
“现在就这样,等会要怎么办”郝宿对范情的状况十分了然,“目的地还没到,情情的眼泪倒是要先掉不少。”
范情并不爱哭,但在这件事情上的生理反应总是无法管控住。郝宿的话才说完,他的眼角瞧着又比刚才更红了些。
“我订了个房间,待会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动了一天的脑子。
“我不想休息。”
“要很累的。”
话说得平常,然而里面蕴含的意味任谁听了都要受不住。
“休息好了再慢慢来,我教情情。”
两个人都是新手,尤其范情的反应还要比别人慢上一点,郝宿不欲弄伤对方,自然得慢慢来。
范情听懂了郝宿的意思,将头闷在他怀里应了一声。卷发当中露出来的耳朵红得滴血,让郝宿想起了很久以前范情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的模样。
那个时候天气不热,范情的衣服穿得不多,之所以会如此,纯粹是跟他有关。
目的地在话讲完没多久就到了,郝宿订的是一家星级比较高的酒店,隔音效果非常好。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到的时候晚餐都已经放好了。
两人按照郝宿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当然,也是第一次一起洗澡。
是范情先醒过来的,来的时候还急切着,现在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又不怎么着急了。没有看多久,郝宿也醒了过来。
“郝宿。”范情望着人,“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睡了有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开,但他们都已经休息够了。
跟从前什么都不允许的态度不同,郝宿答应了范情的要求。
“好。”
衣物遮挡不再,热气蒸腾着,透明的水珠从身上滴落下来,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绝对的力量感。
指尖无法自制地按了下去,从上臂延顺到了下臂,再牢牢扣住更大一些的手。范情端着清冷的神情,脑子里却尽是下流的内容。
他抬起头,突然感知到自己将再不能单纯满足于跟郝宿的拥抱跟亲吻。
这一点不用说,郝宿也能知道。他们在淋浴之下,什么状况都一清二楚。
往日里被裹在衣服里的身体跟平时露在外面的皮肤一样白皙,只不过此时全部染上了绯色。青涩与情荡混杂,无一不加重着人的心理冲击。
尤其是,在郝宿肩膀上砸开的水花会时不时落到范情身上,微不可查的重力敲击,无处不在。
浴室的空间很大,但范情总是要格外贴着郝宿。因为靠得太近,所以他没两下就能碰到对方。
感觉到这一点时,范情有些僵硬地低头看了一眼,而后面色赧然地想要后退。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郝宿脱衣服的时候,又或许是进来的时候。
只是脚步才要往后迈,手腕上就传来了一股力道。
“不用。”看到的不光是范情一个人,郝宿要比他更早一步。
范情手上的沐浴露还没有冲干净,掌心圈住的地方显得尤其腻滑。郝宿将人往自己身边拉过来了一点,从手臂开始替他将身上的泡沫都洗干净了。
只不过每接触一分,范情就要多攀住他一分。
落下来的水跟泡沫一起流进地漏当中,耳边只听到水流“呜呜”的轻鸣。
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闷哼在淋浴停止的那刻溢出,范情抓紧了郝宿的手臂,耳边是他没有停下来的话。
“我跟情情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样的,所以不用为了这个而害羞。
“还记得你替我补习的时候说的话吗遇到不会的地方要先把相关知识点记一下,再进行思考。”
每一门学科都是如此,正式开始前,郝宿在浴室里好好教了范情一些知识点。
“记住了吗”
“嗯”
范情趴在郝宿的肩膀上,一大颗眼泪又砸了下来,脚趾骤然蜷缩着,人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两次都是在郝宿的面前发生,两次也都是因为郝宿。一个是间接造就,一个是直接赋予。
浴室的空旷让声音放大了许多,感觉也加倍了。
郝宿一手拥着范情,一手拿着淋浴喷头简单冲了一下。在范情懵然的状态中,分别替他们两个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净了,而后又给他披了件浴袍。
不方便系带子,只能简单的拢住,却又要比穿戴整齐更惑人。
这回的时间要比上次还久,等将人抱到外面才堪堪回神。
眼泪顺着眼角滴到了枕头上,不用像上次那样冷静。范情情难自已,仰着头,一声声地叫着郝宿的名字。
“郝宿,郝宿”
郝宿的脖子被他搂着,整个人都是俯下来的。而床上的人由于平躺的姿势,浴袍也早已彻底散开。
“嗯,我在这里。”
“唔亲我。”
“好。”
吻就这样落了下去,从眼皮,到微湿的睫毛,一路辗转抵达嘴唇。再不是单纯的安抚,而是更为勾动人心,牵扯出强烈需渴。
艳艳之色布满脸庞,哪怕范情已经招架不住,身子弓了又弓,却还是没有给予他片刻缓和,只将人尝得更加厉害。
郝宿的右手放在了范情的后颈上,不过几息时间,就腻了不少汗出来。稍微的用力,足够让对方仰得更彻底,同时也让范情回亲得更狠。
但郝宿却好像已经尝够了般,不肯再予以回应。他收了势,只用牙齿咬了咬范情的嘴唇,又咬了咬下巴,再是喉结。
咬在喉结上的力度比前两个重,还添了一点红痕上去。
一道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呜咽声响起,范情才动了一点的脚就立刻被压住了。一刻不停地继续,连同肩头也没放过。
看他迷离太过,郝宿再次咬了咬人,清醒跟混乱交叠,引人发疯。
无力地蹬了蹬腿,范情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知识点,一味凭着本能行事。
抬起的手哆嗦得厉害,好在郝宿的浴袍也没有系住,要不然他能不能顺利解开都不一定。
贪婪又迫切的拥住人,睫毛湿得都粘在了一起。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看上去也仍旧是纯然一片的模样。
“好了吗”
教人想要狠心撕碎这副美丽与孤冷。
可郝宿没有,因为他明确的知道,目之所见不过是虚假,范情的种种早已溃散,他亲手将自己撕碎在他的面前。
不留任何余地的。
真正想让人拉着一同坠入深渊的,应该是郝宿。
见到他的不理智,见到他的放纵,哪怕一丝一毫,都足够使人更加疯狂。
吻回到了原处,抽屉拉开又关闭的声音近在耳畔,却无暇顾及,只有断断续续的询问声响起。
“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现在还可以吗
瓶身冰凉,滚落在腿侧,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牵引,以至瑟缩不已。
下一刻就有一只手将其拿开了,盖子又一次被打开,声音清脆。
“可以。”
不管郝宿怎么问,都是同样的回答。及至古怪的感觉席荡,范情猛地偏过了头,喊出来的声音破碎不已。
“呜郝宿”
想要抓住郝宿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人反控住了。
不过是才理清解题思路,当事人就已经这般,汗水跟泪水将他的脸装饰得尤为可怜。
郝宿把范情贴住脸的头发拨了开来,露出了昳丽非常的眉眼,似爱怜一般。
“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这回才是真的可以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更顾及到范情,但没有询问,只有等待。
郝宿提前看了这方面的资料,准备得分外充足,除了错差的体感外,可以说近乎完美。
室内的装修清新别致,睁开的眼睛茫然地聚焦着,才发现原来正对着他们的顶上安了一面镜子。
范情的思维迟钝,可一切又以这样的方式映在了他的眼里。他看不到郝宿的脸,只看得到他撑起的肩胛骨,还有他自己。
被郝宿挡住了大半部分的自己。
即使他是那样强的需要他,脸上也是一如往昔的平静冷淡。范情突然就对自己不满意了起来,以另一种直观表达弥补着这一点。
在眼前眩晕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郝宿的声音。
他们永远错过彼此半拍,却又造成了别样的体验。
“是不是跟我那天说的一样”
那天在郝宿家里,他说范情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又低声跟他讲了几句话。
范情的慢半拍并不是思维跟动作同步的慢,假如有人叫了他一声,他的思维会正常的听到,但大脑指挥他做出反应却要差上几秒。也就是说,每时每刻,范情的思维跟郝宿都是同步的,但在思维落下以后,身体又会接受大脑的控制做出反应。
相当于他可以在同一件事情上体会到两遍。
同时,由于他的外在反应慢上一拍,施加在他身上的行为也就不能准确停下来,往往要延迟许多。因此当他好不容易能回应的时候,就会发现在正确的节点之余还剩下一段,可当他再想回应的时候,又会发现那一段实在是太少了。
落差会使人崩溃,眼下就是如此。
范情哪里能回答郝宿的话,只一再地催促他补全新的节点,气都喘不匀的开口“我没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