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嫣动作凝滞,她没有细想江以衎怎么知道迟祺与她有过牵扯,讷讷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回殿下的话,迟二公子和荣贵妃娘娘的亲妹妹相看,我偶然路过,被迟二公子看到了。”
迟祺嚣张而狂热地摸着她的手背的记忆浮现,赵芸嫣咬唇呢喃:“迟二公子……为人很轻浮。”
江以衎垂眸睨着脸色畏怯的赵芸嫣,无视她低落的情绪,问她:“你不是荣贵妃的亲妹妹?”
他派人去查过赵芸嫣的来历,但赵府将赵芸嫣隐藏得很深,信息极少,索性直接问她。
寄人篱下被欺凌的苦涩回荡在脑海,赵芸嫣细密的羽睫一颤一颤的,哽咽着摇头:
“我不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我的娘亲和荣贵妃的娘亲是姐妹,父亲去世后,姨父姨母主动把我和娘亲接到长安一起住。”
然后逐渐霸占她父亲留给她娘俩的财产,娘亲死后,姨父姨母把她从侧院赶到小偏院去住,从此对她越发苛刻。
少女泫然无助,薄肩微抖,江以衎却漠然得无动于衷,接着问:“迟祺有多喜欢你?”
赵芸嫣的眼前蒙了一层水光雾霭,她眨了眨眼,江以衎孤傲酷厉的眉目逐渐清晰,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仍乖顺地回答:
“迟二公子不喜欢我,他只是……想让我做他的妾室……”
赵芸嫣没再说下去,她在赵府被迫学了很多侍候男子的技巧,她从迟祺疯狂的眼神中只看出赤.裸裸的欲.念,没有一丁点纯粹的珍惜,这当然不是喜欢。
房内阒静下来,江以衎目光稍凝,迟祺想让赵芸嫣做妾,那便是喜欢赵芸嫣的意思。
眼前的女子除了能缓解他的心悸和灼热,在其他方面也大有用处。
又过了几日,春意愈发浓重,午后甚至微热起来。
连香树叶摇曳着,赵芸嫣心疼树干的褐色树皮被白蚁啃掉了一层,拜托阿念弄了些肥料埋在树下土壤里。
淳安的风寒彻底好了,病中被赵芸嫣细心照顾,二人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
现在每夜都由赵芸嫣守夜,白日里淳安总催着赵芸嫣休息,心疼她不让她干活忙碌。
有时她们俩拿着杌凳坐在檐廊下,双双盯着长着青苔的石板路发呆,或是仰头看着碧蓝色的苍穹,偶尔飞过一两只鸟雀,她们都能开心得叽叽喳喳。
桦宫是冷清无聊的。这日酉时,阿念突然抱着一身裙裳和水粉胭脂踏进东配院,让赵芸嫣换好衣服扮好妆后跟他走。
赵芸嫣和淳安面面相觑地接过,进入耳房,将裙装展开,发现是一条水红色月华裙,袒领开得很低,还好有一条轻软的绫布银花披帛搭在外面。
赵芸嫣不明就里地脱下保守的宫女装束,换上这套尽显她妖娆纤窈身姿的衣裳,淳安眼前一亮,帮她系好腰间束带,婀娜灵秀的美人一身水红色裙装,衬得她如同雪团般娇俏。
淳安一边赞不绝口,一边为赵芸嫣描妆拢发。阿念带来的胭脂里还有丹蔻,涂在赵芸嫣嫩白如削葱的柔荑指甲上,淳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望着她颀长挺拔的天鹅颈下一片皑雪肌肤和若隐若现的起伏,叮嘱道:
“芸嫣,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赵芸嫣觉得让她这样打扮好生奇怪,还没来得及问,阿念就在门外匆忙催促,她只好和淳安告别,跟在阿念身后离开了桦宫。
皇宫红瓦高墙,她坐上了一辆马车,阿念驾着马车,二人一路从角门离开。
出宫了?赵芸嫣内心雀跃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守在角门前的佩刀侍卫的身影越来越小,阿念挥动马鞭的声音不时传来,速度加快,长安城热闹宽阔的街景逐渐呈现在眼前。
香气四溢的小饭馆、各色衣料布匹店、杂耍艺人、惬意自在的行人……都让赵芸嫣心头一热。
她在赵府生活时不被允许出府,进宫后更与外界隔绝,没想到这次突然让她出宫了。
马车停在牌匾上用金笔题名的揽月楼前,酒香醇厚,人声鼎沸。
赵芸嫣被烟火气感染,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前方的马车帘幕蓦地被人撩开,一位身量高大的清隽男子走进车厢。
赵芸嫣抬眼望去,原来是平常装束的江以衎。他穿着祥云暗纹玄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翠色玉佩,在看见赵芸嫣这身水红色纱裙打扮时喉结上下一动,随后神色如常地坐到她对面。
“殿下!”赵芸嫣兴奋地唤他,美眸光彩流溢,“您怎么带我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