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上，似冷冷的夜，没一点波澜的深潭。

这是龙无邪没有见到过的凄冷，他瞧见段南风手执三炷香，一步步走到那最边角的灵牌上，一双眼睛注视着那没有任何名字的牌面，脸色苍苍，十分郑重地弯下腰来拜了三下，最后侧转身，将那三炷香插进正中央的方鼎里。

然后平静转身，在经过龙无邪的时候，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对着龙无邪淡淡地道，“无邪，我们走吧。”

龙无邪没有多问什么，默默跟在段南风的背后，他觉得段南风此时的微笑，同平常时候的微笑大不一样，他不想多问，因为那微笑带着一丝冷漠，一丝悲苦。

一阵冷风从前方袭来，吹得段南风衣角猎猎，虽然他穿的是山野农户的粗布褐衣，但他的身影如此伟岸，又如此陌生，让人害怕。

冷风过后，段南风转过身来，将龙无邪的肩膀握住，一道白光在阴暗的祠堂里昼闪，两人便消失不见，可那新插在方鼎上的三炷香正默默燃烧着。

龙无邪睁开眼睛的时候，脚下一悬，险些倒下去，一只大手将他背后的衣服抓住，他才免于三十几层高的钟楼上摔下去。

段南风将龙无邪拉了回来，双手将龙无邪按在一旁坐下。

龙无邪安静地坐在段南风的身边，不发一言，段南风也是一样，脸上牵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面容，还抬起头来仰望夜幕星空，与那不圆满的月亮。

他淡淡地道，“无邪，你想你的母亲么？”

母亲

提到这两个字眼，龙无邪的眼神便黯淡下去，他轻轻开了口是那么的平静，“我没有母亲。”

段南风本是凄清的眼眸，忽然一闪，侧首蹙起眉头来，对着无邪问道，“没有母亲，为什么？”

龙无邪仰起头来，盈盈一笑，“因为，我的母亲不认我了，而且她说，我不是她生的。”

段南风凝起的眉头越来越重，他不明白龙无邪为什么会这样说，但龙无邪在背后一定心酸。也便如此，他不会追问下去，而是看向夜幕上的星空，凄凄笑道，“那我比你好多了，我有母亲，可是我保护不了她。”

龙无邪看着段南风的侧脸，秋夜的月光下冷冷的晚风很大，一阵接着一阵吹来，将段南风额前两缕散漫的发丝扬起来，龙无邪便见段南风那张满是胡渣的脸，一双闪光的眸。

段南风吹着风，眼睛看着星星怔怔然，言道，“我想给母亲挣一个牌位。”

龙无邪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段南风继续说着，“可我连一个牌位都挣不到，即使施了法在宗庙祠堂里安放着，还是放在最边角最最不起眼的位置，甚至用自己的血书上母亲的姓氏”

龙无邪望了过去，却望不见底，段南风那变化多端的眉目，眼眸中有说不尽的苦恨，可是，这是段南风第一次同龙无邪讲自己的家事

段南风呵了一声，摇头冷笑起来，“无邪，我是不是很没用。”

龙无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蹙眉头看着段南风，等着段南风自言自语甚至是自嘲，可是。

段南风说到一半，便不想说下去，他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无邪，我去买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