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在经历过宅邸被霍奇失控的能力毁掉后,黛芙妮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将训练两人的地方选在了远离矿山小屋的一片林子。
与其说是林子,不如说这里是荒地,原本高大茂密的乔木早被砍伐一空,只剩下成片成林的树墩座子留在这里,地面倒是还有些许荒草,不过更多的是光秃秃的湿地,甚至还形成了几片隐秘的小型泥沼。
还未走进林子里,两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乍听像是某种东西爆裂的响声,却也显得沉闷,如同被罩在密闭的容器里。
霍奇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发生震颤,嗡鸣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黛芙妮伸出手指召出一丝流火,借着这缕火光,霍奇看清了眼前的环境,就在光亮出现的瞬间,他面前的空气明显扭曲成一片薄薄的刃,正向他的脸庞袭来。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虽然这个闪避的举动看起来并没有作用,按照这道音刃的轨迹,依然可以准确命中他的脸庞。
然而就在音刃距离他只有一指的间距时,却忽然以难以想象的姿态变更了原本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线段,贴着他的脸庞削切过去,连他皮肤的汗毛都没有触碰到,刚好贴着毛发的边缘而过。
精准的控制!
霍奇情难自禁地发出赞美:“赫拉对能力的控制又变强了。”
“嗯,她的进步很快,何况又愿意把时间用在练习上。”黛芙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像你。”
霍奇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把尴尬的场面应付过去。
“走吧。”黛芙妮望向不远处那片月光播撒之地,“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林子深处,借着月光以及漂浮在黛芙妮身侧的流火,霍奇将赫拉疑惑的目光尽收眼底。
她穿着白色的绒衣,呈病态斑白的长发批撒在肩头,眼窝微微有些凹陷,脸部的轮廓也稍显干瘪,或许是因为温度的缘故,在白皙的脸颊里透着红。
她看上去很消瘦。
但相比于数月前,已经算是恢复了不少。
从村庄的屠戮,到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赫拉变得极为嗜睡,常常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陷入睡眠中,得不到食物的营养,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而即便是那短暂醒来的时间,她也变得极为敏感,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常常因为害怕而龇牙咧抓地虚张声势,即便是认出了霍奇与黛芙妮,但在看到他们端来陌生的容器里陌生的食物时,仍旧害怕得在屋子里到处躲藏,撇着小脑袋就是不肯吞咽下去。
为此他和黛芙妮伤透了脑筋,想尽了各种办法,或哄或吓,总不能让赫拉就这么饿着。
那段时间她瘦削得像是根木头,在屋里行走都显得摇摇欲坠,没走两步就耗尽了体力半趴在地上喘气。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她终于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身体也渐渐恢复,能够较为清醒地与黛芙妮、霍奇交流,她用的是手势,她自己的手势,即便黛芙妮与他的理解力都不差,但要准备地认出这陌生的手势表达的具体含义,还是比较费劲,不过久而久之,三人间总算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
她开始在黛芙妮的指导下认知自己女巫的身份,开始尝试着运用这份属于自己的能力,这份能力已经夺去了她的声音,她不能再让它毫无用处。
在作为巫师的学习中,她的进步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以黛芙妮的原话概括——「当一个天赋绝伦的人同时兼备刻苦与勤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阻挡她的前行」
说来羞愧,虽然接受黛芙妮的时间比赫拉还要早上一两个月,但霍奇在巫师之途上却被赫拉远远地甩在身后,她已经能够将能力控制在分毫之间,而霍奇甚至使用能力还要凭借运气。
“嗨,小赫拉。”黛芙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怎么来了。”
赫拉点点头。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赫拉的头,刨拉几下发丝说道:“因为某人既没有进步,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是时候给他点教训加深一下记忆了。”
赫拉转头看向份外尴尬地霍奇,少有地露出浅浅的笑意。
……
“深吸一口气。”
“呼出来。”
“闭上眼睛。”
“有没有感知到魔力的流动?”
霍奇静静地感受着,不太确定地说道:“能感受到流动,但和以前一样,我还是辨别不了魔力的来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自四面八方缓缓涌来,没有任何方向性。”
“真是奇怪。”黛芙妮陷入思考,“对于我们而,腹腔里的生命源流就是魔力的来源,感知到它的流动也应该是自内向外,在每条血管,每条毛孔中张弛徜徉,但是你感受到的魔力却是自外向内。”
“更奇怪的是,你竟然说的都是真的。”她将手指搭在霍奇的腹部,疑惑不已,“这几个月我反复地观察了你的身体,在你体内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生命源流存在的迹象,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身体,然而你却能够使用能力。”
“为什么?”
“即便你问我,我也没法给出答案啊。”
霍奇满是无奈地将双手摊放在两侧,“你都说了,我是特别的,特别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或许这与你难以控制能力有一定的联系。”黛芙妮拍拍手,“好了,基础的感知训练就到这里,是时候进入正式的操控训练了,与以往一样,还是这个东西。”
黛芙妮将一个手掌般大的蛋放在面前这些微的凹陷的木墩窝里。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鸡鸭蛋,它的个头大得惊人,足以抵挡寻常大小的数个鸡蛋,它属于北境的寒翼鸟,与其他蛋都不同的时,寒翼鸟的蛋埋藏着属于寒冬的温度,不说寻常的炉火难以将蛋液煮熟,即便是煮熟了,寒气也会隐藏在深处,顺着人的胃袋将整个人都凝结成硬邦邦的冰坨子,没人会喜欢这种食物。
霍奇搓搓手指,伸出手掌向着寒翼鸟蛋,微微颤抖,寒冷的空气里忽然出现了一束积聚的热量使得空中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黛芙妮拿起鸟蛋,晃动一阵感受到蛋液没有变化后,摇了摇头:“太微弱了,再加强些。”
“要是我能控制强弱那就好了。”霍奇向手心吹了口气,“那我再试试。”
一次。
“还不够,继续。”
两次。
“蛋液甚至连一小块凝固的都没有。”
数次往复,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
“我在努力去尝试。”霍奇叹了口气,“但……我形容不出那样的感觉,总之在我以为能够抓住它,控制住它的时候,结果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
“想象的那样?你又习惯性地用那些算式去估算了?”
“那已经成为了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放下的。”
“但你必须放下,至少在身为巫师的时候,你得完完全全地放下它。”黛芙妮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应该去感受魔力,去拥抱魔力,而不是试图发现它的规律,并给它加上新的规则。”
霍奇知道她说的完全正确,他熟悉的计算能力能让他估算出事件发生的走向及概率,能够逆推出药剂的配方与占比,但在巫师能力的运用中,却毫无作用,魔力就像是飘忽不定的变数,每当他试图将这个变数接纳进构建的数学模型时,都会迎来惨淡的失败。
感受。这个词语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即便他尝试去做,却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黛芙妮走到他身边,目光放在木墩凹窝的鸟蛋上:“你需要去感知,感知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它的形态,它的力量,它的一切,不要仅仅着眼于它表现出的一个侧面。”
“像是我,最初我能够掌握的火焰,大约也就是篝火里燃烧的那样。”
她召出一团火焰,虽大但也纷杂,除了热与光外几乎不具备什么威胁的压力。
“接着我开始去了解它,我疑惑她的形态真的只能表现出这样,还是有其他我所不了解的形态存在,我开始去尝试改变,然后我便学会了形态的变化。”
她微微勾手,火团迅速拉伸,在空中摆放为一道勾,正如她手指弯曲的形状。
“接着我开始思考起力量,毫无疑问火焰是极具威胁的东西,但它的形态过于分散,以致于无法像钢铁那样直接地造成伤害,怎样才能将它变得更具力量,而这是否也与形态有关?”
黛芙妮攒紧小拳头,空中的火焰大体形状未变,却积聚收缩起来,最终成为一道窄窄的火线,论明亮已不及刚才的火团,但霍奇明显在这道火线上感受到扑耳而来的威胁,远比那离散的火团要强上数十倍。
“你看,将火焰收缩到一定体积,它就不再只是燃烧,增添了更具力量的属性,比如——爆炸。”
砰的一声,霍奇遮住自己的眼睛,火线毫无预料地爆炸开来,升起一团白雾。
“就这样,我不断地感知着,也不断地思考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火焰是很难熄灭的,只要有树木倚靠,即便微弱的火焰也会在缝隙的木屑里留下点点火星,迎风而明,必将重燃起滔天烈火时——我便再也无须担心死亡。”
“你看,巫师所做的仅仅是如此而已。”
黛芙妮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放下你所谓的习惯,感知它,使用他,再来一次。”
霍奇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掌迎向蛋壳。
这次的反应要剧烈许多,瞬间升腾的热量将附近一大片区域都笼罩在内,先前好几次都没能煮熟的寒翼鸟蛋,此时外壳却迅速变得斑黄开裂,咔擦一声碎成无数小片,而内里的蛋液早已凝固成焦炭。
“啊!”他痛苦地抬头叫喊着。
他失控了,如同毁掉黛芙妮房子那时一样。
黛芙妮化作火焰,一个手刀将他直接斩晕,看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霍奇,她充满无奈:“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让你随便使用能力。”
51、
莱顿这段时间困惑极了。
诚然那次巫师商店之行意外地解除了纠缠了他数年的压迫感,但问题的关键是,解决这项麻烦的却是女巫的能力(他依然深信不疑),而作为一名骑士,他自然对女巫邪恶论深信不疑,这让他产生了矛盾,虽不至于烦恼到以前那样,终究还是令人困扰。
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下令潜入地下通道抓捕那年轻的店老板与他的女巫同伙吗?暂且不提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在黑石镇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里找到那个根本不知道位置的商店,即便可以,然而人家却帮助了你解决了麻烦,并且没有讹你的钱财,恩将仇报可不是骑士的精神。
那么不做行动,就这么忽视过去?无论是作为骑士,亦或城镇巡视卫队的副队长,这都显得过于失职。
这可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莱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想着,忽然没来由地蹦出一个想法来。
要是女巫并非邪恶,那该有多好。
他的步伐猛地停顿下来,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简直大逆不道!
这简直太奇怪,换做以前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名骑士的脑海中,可现在这股念头就像是涂了浆,刷在他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见鬼,我这是中了巫术的蛊惑吗?
然而真要是女巫蛊惑的话,她们会如此轻易地停止掉术法吗?
莱顿开始回忆起前几日他第二次去巫师商店的经历。
是的,第二次!
这并不理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未知的好奇驱使着他再次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他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在第一次前去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女巫动过了手脚,虽然他承认那次之后让他身心舒坦,但那可是女巫的能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就揭过了?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他悄悄地把几把顺手的好匕首藏在了靴子以及其他隐秘的位置,熟悉的武器能让他发挥战力到极致,他决心揭破年轻人虚伪的面具,令他承认对自己使用了巫术,为此甚至做好了付出生命的代价,这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消灭邪恶。
然而当他来到店里,故意诱导那名年轻人让自己再去那个小房间体验那“神奇”的温暖时,却意料之外地遭到了年轻人的拒绝。
「你应该学会用意志去战胜它,而并非借助外力」
年轻人义正辞地告诉他切不可太依赖这所谓的温暖,若是因此而丢失掉原本坚强的意志,那他宁愿从没让自己去过那个小房间。
当时他完全被说怔住了。
按他原本的想法,为了达到蛊惑人心的作用,他不是更应该反复使用女巫的能力来侵蚀自己的大脑吗?
然而他却劝导自己……要坚强?
作为邪恶女巫的爪牙,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他使劲地摇了摇脑袋,试图把杂念甩到一旁,握住腰间的佩剑平静下来,继续自己的日常巡视。
没走多远,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尔,你在这儿做什么。”
卡尔正对着街角的那面矮墙不住地摇头,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来惊讶地说道:“莱顿副队长。”
“嗯。”莱顿冲他微微点头,走近了问道:“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没有巡逻任务吗?”
“对,今天恰好到我轮休。”
“那也不能来这种地方。”莱顿打望着四周,“这可是「酒巷」,巡视卫队必须保持清醒,不可轻易饮酒,你不记得了?”
卡尔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队长,这不是酒瘾犯了,恰好又轮休,没忍住才来到这里喝了几杯,我保证自己没有喝醉。”
“半杯都不行!”莱顿高声道,“巡视卫队随时可能紧急集合,要是碰上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时候,害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人,而是整个卫队的行动安全都受到威胁。”
卡尔连忙点头道歉,巡视卫队的老兵都知道这位绰号「老好人」的副队长是极好说话的人,只要不激怒他通常是不会像其他副队那样严苛地执行队中律令的。
果然,莱顿在斥责几句后就消了气,挥挥手:“算了,下次注意,别让我再撞见你来这地方。”
“是!”
“呕!”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莱顿转过身去,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正扶着街角的矮墙,捂着脖子向地上呕吐着。
矮墙的阴影恰好掩住他的身形,所以莱顿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现在呕吐出声,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
“托兰……”莱顿的脸色都黑了,牙齿开始在口腔里摩擦出声,用眼神询问着卡尔。
卡尔支支吾吾地开口:“呃——我和托兰是一起来的,来酒巷喝酒还是他的主意,所以,怎么说呢,嗯……他稍微喝多了一点点。”
一点点?
莱顿简直想破口大骂,托兰都醉的像滩泥了!
卡尔不太敢正视他的眼睛,眼神刻意地避开他的视线:“我保证自己没喝醉,但托兰的酒量似乎,有些差。”
莱顿深呼一口凉气让自己平静些。
不省心的小混蛋们!他在心底怒骂着。
“马上带他回去,别站在这丢巡视卫队的脸!”
“是,是。”
卡尔赶忙去扶托兰,却被他一手甩开,嘴里还嘟囔着:“别碰我,我还能再喝十——嗝——瓶!”
卡尔满脸苦笑,还不等他再去扶,托兰的话匣子像是一下被打开似的,嘟囔个没完。
“高兴嘛,就得多喝两杯。”
“什么,你没听清,我说,嗝,我高兴!”
“席拉答应我了,她居然愿意嫁给我,来,为了此时的心情,让我们再喝一杯!”
莱顿皱着眉头,小声问卡尔:“这又是怎么回事,席拉是谁?”
卡尔小声说道:“是托兰的那条街的织娘,长得很漂亮,据说托兰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直到昨天他鼓足勇气去求婚,才知道席拉也是同样的想法,这真是——”
“真是巧合得离谱。”莱顿眉头舒展开来,“好运气的臭小子,算啦,今天就放过你们两个小混蛋,赶紧滚回去醒酒吧。”
他正准备离开,托兰却忽然高声叫道:“这都多亏了巫师商店的老板!”
“托兰!”卡尔心道不妙,立马伸出手要捂住他的嘴巴,然而这话已经传到了莱顿耳里。
“让他说下去。”莱顿声音泛寒,那个巫师商店已经将势力深透到如此地步了吗,我的兵士竟然口无遮拦地在街上说出巫师这两个字,并且看上去还蛮开心!
托兰此时已经醉的糊涂,摇摇晃晃,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嘿,那老板可真是厉害,要不是找到了他,我哪能娶到席拉。”
“难道你是用药物控制了那名织女的心智,迫使他嫁给你吗?”
莱顿心说果然,邪恶的女巫终于忍耐不住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开始蛊惑我手下的兵士,真是罪无可恕!
“你他妈才用药,臭傻逼。”托兰迷迷糊糊下居然听懂了这句话,还给出了回应。
卡尔的脸都紫了,不时打量着莱顿的脸色,早知道就不和托兰出来喝酒了,这货醉了简直管不住嘴巴。
莱顿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嗝——回事,我告诉你,我是堂堂正正向席拉求婚的,可没耍任何手段。”
“那老板,老板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因为心中的怯懦而后悔终生,如果不对她说出那几个字,那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徘徊不前」,嗨,说的当时我脑门一拍就去求婚了。”
莱顿有些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
这同样不像是邪恶的女巫会使用的伎俩,劝导人鼓起勇气,撮合士兵与织女,哪个邪恶的存在会闲得去干这种事?
但终究……
“终究那还是女巫的商店。”莱顿直腰着脑袋,“那是邪恶之所啊。”
“邪——嗝?”托兰醉醺醺地凑上脑袋,傻乎乎地笑,“我才不管什么邪恶,那都是些见鬼的大人物喜欢的说法,他们可没教过我追心爱的女人,只会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瞥我一眼,甚至连踢开都觉得不屑,但那巫师商店的老板却是实实在在地帮到了我。”
“我只管这个!”
“呕!”一番话说完,托兰又不可抑制地弯下了腰狂呕,吐出的黄白粘液甚至粘到了莱顿的靴子上。
“托兰!”卡尔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拽过他的手肘,向莱顿连连道歉:“对不起,副队长,我马上带这混蛋回去。”
莱顿没有回应,低着头思考着,而卡尔也不再停留,再让托兰这家伙说下去,指不定明天自己就得上街乞讨了。
等莱顿醒过神的时候,卡尔与托兰早已走远了,他想着托兰最后的一句话。
原来如此。
他一直在纠结着怎么定性巫师商店的行为。
但他忽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无论巫师邪恶与否,至少这个商店确实帮助了很多人,让他们得到了最实在的受益。
这不就已经足够了?
不必再去烦恼,只需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正准备向另一条街走去,急促的步伐声夹杂着盔甲的磨合声,他看到了两名熟悉的手下正急匆匆地向哨所的方向奔跑。
“尤金、杜威。”他叫住了两人,“发生了什么,这么匆忙。”
“莱顿副队长。”两人满脸的焦急,“前几日的那个杀手又出现了,这次被杀的,是陶拉商会的克伦威尔!”
“什么!”莱顿一下子挑起了眉。
52、
“大人,波利特大人。”
紧闭的门扉被急促地拍打着,房间中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停下,紧接着是男人不满地叫骂。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被粗鲁地从里面推开,敲门的人赶紧后退一步。
肚子大得像是装进了三桶水,满脸的褶子把眼睛都快挤没了,头顶已经秃了大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毛发。
这就是黑石镇的镇长波利特,他浑身上下只在裤裆的位置围了一圈布,一脸大汗淋漓的样子,脸庞红得可怕,也不知道是刚做完激烈的运动或是恼怒造成。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屋内的状况,壁炉的火燃的旺盛,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热气,地上胡乱地摆放着几件衣服,在床榻的半掩的帘子下,似乎还能看见半个雪白的屁股。
“见鬼,谁他妈在这时候……噢,罗兹,我的朋友,即便是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同样绕不过你!”
罗兹是黑石镇的财务总管,波利特之所以能够如此悠闲地做着床上运动,还不担心没收够矿税交给雷蒙德侯爵以及满足自己奢靡放荡的镇长生活,这多亏了罗兹与奴隶商人与矿场主的交涉。
“大人,我来找您当然是有急事。”
罗兹抹了把额头密布的汗珠,他来得太匆忙,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声音都能听出焦急:“那个神秘的杀手又出手了!”
“又?”波利特醒悟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
罗兹连忙点头:“就在刚才,法兰商会的弗吉尼亚在一条小巷被刺杀身亡。”
“弗吉尼亚,那可是个好人。”波利特不无哀伤。
“当然,弗吉尼亚毫无疑问是值得信赖的好人。”罗兹瞥了他屋内的床榻一眼,心想大人您最喜欢的几个漂亮女奴可都是弗吉尼亚送上门的,在您眼里即便他是圣人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他赶忙拧回了话题,“城中几个大商会都对此相当不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月可能连一分钱都收不到。”
“该死。”波利特跺跺脚,“这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大人。”罗兹回忆着,“第一个遇刺的是两周前尤金商会的迪福,上周被杀害的是陶拉商会的克伦威尔,这周则是弗吉尼亚。”
“两周内三位善良的商人被杀害!”波利特破口大骂,“而我们至今居然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见鬼,我的巡视卫队都是一群废物渣滓吗?”
您口中的废物渣滓正没日没夜地在城中巡逻戒备,相比之下整天把时间花在“打屁股”“放烟火”的您,又该用什么来形容呢?
罗兹在心里腹诽,摊上这么位不管事的镇长,虽然能够攫取更多的权利,但同样也得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处理日常的事务,并且不时还得费尽口舌给这头蠢猪讲明严重性,真是头疼。
“大人,我想您的卫队并没有偷懒,几乎每个时间都会有巡视队在外巡逻。”
“可他们巡视了两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大人,您得知道这名凶手相当狡猾,每次作案时都恰好错过了卫队的巡逻范围,您的卫队在正面对抗上的能力相当优秀,但对于隐匿在黑暗中的敌人,这的确不是他们擅长的。”
罗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拖沓下去了,当务之急,是得请到更适合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更适合的人,你是指猎魔人?”
众所周知,猎魔人拥有的独特视野极擅于发现线索与追踪,因此在罗兹说道更适合来处理这种事件的人时,波利特首先便想到了这个不被常人待见的群体。
罗兹摇了摇头:“猎魔人的脚步从不停歇,我们无法预知他们何时才能游历到黑石镇来,况且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波利特捂着额头感到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罗兹轻咳了两声:“大人,这段时间你没怎么出过房间,或许不知道在镇里出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商店。”
“商店?那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有什么关系?”波利特不解地看向他。
“是这样的。”
罗兹凑过去,详细地把巫师万事屋的内容以及许多去过商店的客人的经历讲述一遍。
“能解决所有烦恼的,巫师的——商店?”
“这也正是我来征询您意见的原因。”罗兹有些踌躇,“您也知道,女巫一直都是邪恶的存在,和她们交易毫无疑问是具有一定风险的,要是您觉得不妥的话,或许我还能尝试一下其他的办法。”
“风险?我只知道我现在正承担着马上被侯爵大人撤掉镇长的风险。”波利特深呼一口气,双眼亮的吓人,“何况听上去这个巫师的商店也没多可怕,几乎不需要什么代价,那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您的意思是?”
波利特揉了揉自己肥厚的肚皮:“你,或者随便谁去联系一下那个商店,告诉那里的老板,就说黑石镇的镇长请他来商议。”
……
“你看上去挺开心?”
黛芙妮不解地看着霍奇,从回来开始他的脸上就始终带着笑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开心?”霍奇扭过头来看着她,笑容未减,“我当然开心。”他拍打着手里的一张小纸条,“放了这么久的鱼饵,钩上总算来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黛芙妮疑惑地看着那张小纸条,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我等待了很久的请求。”霍奇将小纸条递给黛芙妮,让她看清纸条上的所有内容。
“波利特,那是谁?”
霍奇哈了一声,摇摇脑袋:“你真应该多出去走走,来到黑石镇这么久,你居然还不知道吗,我们亲爱的黑石镇镇长,就是这个叫波利特的家伙。”
“同时。”霍奇停顿了一下,神秘莫测地笑起来,“也是我最想吊的那条大鱼。”
(巫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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