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真是够了。”冈瑟揉了揉眼睛,“再盯下去我迟早得变成瞎子。”
寒潮之中,大雪迅速地掩盖了土地原本的颜色,从石头堡城墙上的哨台向城外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注视久了眼睛就酸涩得够呛,可即便是这样,冈瑟仍然需要再持续向外注视一个下午的时间,现在这个哨台由他与克里曼斯负责观望城外动向,直到傍晚才会有轮值的士兵接替他们的工作。
“给,白沙草熬的水。”克里曼斯递给他一个铜制水壶,“喝点这个眼睛的酸胀会好不少。”
“都是谬论,我去问过东城区那儿的医生,他说白沙草根本就没有明目的效果,也不知道这说法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虽然冈瑟这样说了,但他的手可没有丝毫停顿,拿过克里曼斯的水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小半壶,先不论白沙草有没有明目的效果,至少熬制的水还挺好喝的,入口是淡淡的苦味,不过这味道只在舌尖停留片刻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甜与清凉。
“东城区的医生?你是说那个叫克劳尔的,没铺子,就在街边的拐角扯了块帐篷的那个?”
“对,你也见过?就是那个有两撇山羊胡子的小老头,看着挺厉害的。”
克里曼斯噗嗤一笑,微嘲地说:“克劳尔是个屁的医生,那家伙以前是在我家那条街区补锅的,不过手艺太差,又喜欢用劣质补料,让他给补的锅基本上两三个月就又坏了,后来大家都不去找他补锅,他也就只能搬出去,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来,听说傍上了一个草药商人,给他当托卖药的,他是不是还给你说藤子兰才是明目的好草药?”
冈瑟本来还不信克里曼斯的说辞,听到最后句话时,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克劳尔的确是这样跟他说的,他去打听过,藤子兰是南方的药草,其他草药店里都没得卖,只有在克劳尔那儿才买得着。
“果然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克里曼斯不屑地撇撇嘴,“藤子兰的确也是明目的材料,可效果上和白沙草差别不大,但价格上却得贵上五六倍,能多赚五六倍的钱,换我我也给你说白沙草就是没用的废渣。”
“这死老头,差点被他给忽悠过去。”冈瑟露出忿忿的表情。
克里曼斯扭头望了眼城外的雪地,又将目光挪回到冈瑟抱着的水壶上,说道:“你省着点喝,时间还早呢,现在急着喝光了到时候我还得陪你一块挨渴。”
冈瑟本来拿起水壶刚想再灌一口,听到克里曼斯这话倒是清醒过来,拧紧水壶的盖子,托着下巴,向同伴抱怨:“你说这寒潮大雪里,本来就够冷了,还非得抽调人手把城墙上三十二个哨台都安排满,一站就是大半天,比平日里的岗哨时间还久,那些大人物都是怎么想的。”
“听说是邓巴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侯爵不在他就等同石头堡城主,那些将军们哪敢不听他的指令。前段时间码头有只怪物爬上来,你还有印象吧,听说差点毁了一小块城区,还有下城区军营几乎全灭那次,好像也是出现了什么怪物导致的。邓巴大人应该是觉得那些怪物还会再来,才让全城进入戒备,安排盯哨吧。”
“我看这些大人物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胆子小得和老鼠差不多。”冈瑟拍拍城墙边沿的石块,指着下面的雪地,“就算真有怪物,那盯着城外有什么用?石头堡的城墙修得连攻城的云梯都不好搭上来,怪物还有本事爬上来不成?除非那些怪物是鸟,会飞。”
“省省口水吧,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爱抱怨,值个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得听你在那嘟囔,当初你是怎么选择入伍的?我倒是觉得你去做个吟游诗人或者戏曲团唱角更合适。”
“谁让当兵的薪酬高呢。”冈瑟耸耸肩膀,“月供十枚银币,诗人和唱角可赚不到这么多。”
两人搭在石头城墙的扶手上,大部分时间是冈瑟在说,克里曼斯倾听,偶尔才会搭上几句话或表现啊出不耐烦的表情。
“咦?”克里曼斯惊咦了一声,用手肘撞了撞冈瑟的胸膛,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别吵了,赶紧过来看看,你眼神比我好,你看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哪儿?”
“东北的密林外面,看到没?”
冈瑟撑起身体向外探去,眼睛微眯,望向克里曼斯所说的位置,果然有一团黑影正在那儿,距离有些远,他隐约能看出那是正弯着脖子舔雪止渴的动物,至于具体是什么,离的太远他分辨不出。
黑影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迈出四只脚向石头堡城墙的位置奔跑,跑了一段路后,冈瑟终于分清了它的样貌。
“嗨,就一只雪鹿而已,真是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