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天空中阴云密布。从下午开始，天色便阴沉下来，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模样。

村里所有的狗都在吠叫着。影子般的群山匍匐在远方，夜鹰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用它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般的叫声演奏着，仿佛恶魔的狞笑。

“唉。”

——多年以后，杂货店店主奥斯本躺在病榻上，行将咽下自己最后一口气时，准会想起这个晚上。

就像小威尔伯·沃特雷出生的那个夜晚一样，群山之中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啸叫，盖过了狗和夜鹰的声音。每家每户都紧闭房门，生怕传说中的黑巫师沃特雷带着他召唤出的“不洁之物”破门而入。

……

尖啸声自然来自于威尔伯那可怕的弟兄。

它会说简单的英语，以及一些支离破碎的咒语，但大部分时候它只会单纯的嚎叫。

此时此刻，敦威治附近，哨兵岭周遭的山道上，沃特雷一家人和欧丽芙艰辛的向着山顶跋涉。

拉薇妮娅看上去很瘦弱，但她一向有着山中漫步的习惯，这种程度的攀登对她来说十分轻松，还背着一个大包裹；反而年迈的老沃特雷，在体力上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空气里弥漫着恶心的臭味。老沃特雷身前的泥地上，威尔伯·沃特雷肉眼不可见的兄弟一深一浅在地上踩出怪诞的脚印。

老沃特雷和拉薇妮娅一前一后，维持着小沃特雷改良后的法术。他们几乎要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才能勉强束缚住它。走在最前面的小沃特雷压根没想着扶一扶自己的爷爷，或是安抚一下自己的弟兄。

这位人形的犹格·索托斯之子缠着欧丽芙不放。

“我很好奇，”小沃特雷问道，“你在一百年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念书——那你一定可以利用那图书馆了。你有没有读过那东方人的《死灵之书》？你能告诉我……”

不知道在未来，自己是否成功打开了通往虚空的大门，小沃特雷期待的想。也许，父亲只会带走自己兄弟俩；也许，它会兴冲冲的把整个地球都拖进那深不见底的虚空裂隙里去。

欧丽芙侧过脑袋，不让小沃特雷看见自己翻起的白眼。

“忘了《死灵之书》吧，”欧丽芙头也不回的说，“有用的知识都装在我脑子里。”

欧丽芙和未来密大的“名誉教授会”有过接触，知晓沃特雷的下场。

小沃特雷在魔法上极有天赋，但战斗力实在有够瞧的……他求借《死灵之书》而不得，在深夜潜进图书馆偷书，就此一命呜呼。

她还能怎么说？

说您其实因为夜闯密大图书馆，被看门狗活生生咬死了？

不仅没来得及用魔法，带了防身的左轮手枪，结果弹匣里还没装子弹……（注）

你这么弱你爹知道吗……

“我不认为凡人的脑子能记住《死灵之书》的全部知识。”虽然知道眼前人对他很重要，小沃特雷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欧丽芙为他呈现了强大的未来科技，但这不足以让他完全信服。

十九世纪轰轰烈烈的工业运动在敦威治只不过是只短命的蚱蜢。在这里的居民看来，科技和迷信几乎没有差别。

“召唤伟大的神明至此，可不是你照本宣科就能达成的，”欧丽芙说，“在未来，我们收集了很多信息。”

一阵粘稠的怪风从山谷里吹来，卷过哨兵岭，发出浑厚的响声，仿佛群山在呼啸。

“我明白，那个法术很不容易，”老沃特雷气喘吁吁的嘟囔，“邀请伟大的犹格·索托斯至此，我们必须利用小山或空旷地的石头祭塔或祭坛——哨兵岭的就很不错——然后指定一个人类牺牲品……”

堆建在山顶、采制粗陋的柱形巨石圆环是敦威治最古老的建筑。印第安人和欧洲移民的巫师都曾经使用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