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然望着身旁强忍着悲痛的王甜甜,王振兴的孙女,长叹一口气的没有再挪动脚步,老村长到最后没有输给任何势力,输给了病魔,还以为他能熬到审判结束,不留任何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内心的崩溃、屈辱、悲痛全都涌上心头,狄大叔终于控制不住的蹲下身,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像是无助孩子的呜咽,明明昨天还想见的人,今天就这么突然没了!
张大叔想起老村长临死前对他嘱咐的话还有带遗像到法庭的愿望,一辈子都在完成保护长寿村到死都不放弃的使命!话不成音的哭泣,“到头来,没有改变初心的只有振兴一个人啊,我们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许轻然闭上眼睛,回想起过去王振兴曾笑盈盈带她行走在田间说笑的夏季,真是美好呢,用那样骄傲又自信的笑容,讲着村子的过去,讲着每位村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说着人们一定会喜欢这个被大自然眷顾的村子,咸咸眼泪划过脸颊来刺痛,轻声吟唱起那时学来的童谣,“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这是长寿村老人们教给自己孙子孙女的古老童谣,王甜甜听着到现在都能朗朗上口的童谣,抑制不住的一边流泪,一边也哽咽的吟唱起来,原本欢乐气氛的曲子变成悲伤挽歌。
听着过去在农作时吟唱的童谣,村民们热泪盈眶,这个童谣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曲子,曲调悠悠荡荡振奋人心,疲惫时扯开嗓子这么唱一遍,感觉浑身都充满力量。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们自发集体带头如回到年轻,充满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铿锵有力的重新唱了一遍童谣。
村民通过歌声把心中所有痛苦抒发出来,曲终,一群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又带着哭过的沙哑。
张大叔走到许轻然面前,看着她红肿的脸颊,感慨的说,“律师小姐,我们这样真是狼狈啊,这次的案子你能为我们争取多少钱?”
狼狈?她可没觉得自己变狼狈,许轻然依旧仰头,露出再自信不过的笑容,“这要看你们的态度,即便现在随便说个天文数字,我都会想办法拿到,然后亲自送到你们的手里。”
张大叔再次确认的问,“那如果输了,我们是不是不仅拿不到和解金,而且要支付给你高额的律师费?到时候你们负责任么?”
许轻然掩嘴轻笑,像是耍赖小孩的暼嘴说,“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会负责任,我是律师又不是慈善家,我的这一巴掌不跟你们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已经算大大的人情了。”
张大叔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那张每天压着自己睡不安稳的银行卡,转身对着村民们说,“啊,大家对情况清楚了解吧?如果继续把官司打下去,我们可能连这点小钱也拿不到了,不过这点小钱带到棺材里似乎也没多大用处。”
说着他就把银行卡拍到许轻然手里,抱歉的说,“您有时间帮我还给凯嘉集团吧,里面一分钱都没动过。”
王奶奶拿着拐杖敲打了一下张大叔的身子,硬气十足的说,“不愧是前校长!这样才像话嘛,让他们看看我们长寿人的骨气。”
狄大叔握紧拳头,气势汹汹的喊道,“到这个年纪了,我们迟早是要死的,到死也要带着胜诉的消息去见老村长!这样才风光!”
张大叔环顾人们脸容坚定的神情,转身严肃的承诺,“律师小姐,放心好了,我们这帮人啊,再也不会因为任何理由中途放弃自己的初心!放弃案子!”
他弯腰鞠躬九十度,埋头诚恳的说,“没想到一把年纪反而被年轻人看不起,真惭愧啊,请你和我们这些老骨头们一起战斗到最后吧!这次真的拜托了!”
所有人跟着张大叔弯腰鞠躬,发自内心的诚恳说,“这次真的拜托您了!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们这些人!”
许轻然把张大叔扶起,望着那原本浑沌,绝望,自我麻痹的眼睛里,终于燃烧着怒火与不甘,带着强烈而挥之不去的执念,是沉睡狮子醒来的感觉,再看每位村民的眼神,对!这就是她要的觉悟,为了胜诉,为了家园的觉悟。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认可的笑容,感慨的说,“啊啊啊,你们的眼睛总算变亮了,这样才是长寿村的战士!这可是关于关乎与村子生存的战斗!需要抱着准备浴血奋战的战士心,我要的就是这个!”
许轻然走到谈判席前,盯着凯嘉集团没有碰过半滴的清冽井水,被污染的井水,自己先倒了一杯,以战斗者的姿态站在村民面前,像是战士准备出征的把水杯举起,仰头一口气全都喝下,“这就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