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在电梯间站了一会儿。
那个女人的求救声,再次从走廊尽头传来。
白玉垂下眼眸想着,看来是冲着她来的了。
无论那是人是鬼,想必幕后之人,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离开。
白玉决定去会会他。
她转过身,朝着停尸房走去。
长长的走廊地面,坑坑洼洼,上面留下一道道车轮的印迹。
像是之前有推送遗体的推车,在这条长廊上来来往往。
负三楼的湿气很重。
天花板和墙面的石灰粉都受损严重,地上更是留了一层薄薄的水渍。
白玉每走上一步,鞋底都有些泛滑。
她没有施放灵力,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大概走了十几步后,白玉经过了一处护士站。
跟住院部的护士站不一样,这里的桌椅都非常老旧。
边角都被老鼠啃出了啮齿的痕迹,白玉轻轻将手放了上去,那桌子立马发出不堪负荷的吱嘎声。
吱嘎——吱嘎——
白玉微微一愣。
不对,这个声音不是从桌子发出来的,而是头顶。
白玉抬头一看。
就在护士站的正上方,挂了一块生了锈的铁牌子。
牌子上写着——值班点。
也就在值班两个字表面,黏着一只老鼠的尸体。
老鼠死了很久了,身体大部分都腐烂得不成样子。
白玉也是根据黑漆漆的形状,勉强看出是只老鼠。
她弯下腰,食指勾上抽屉的铁环,向着自己轻轻一拉。
白玉还没怎么用力,抽屉哗啦一声就掉了出来。
白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才没让那抽屉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她轻轻将那抽屉,摆在桌面上。
里面放着两个本子。
一本是护士的值班记录,还有一本,则是遗体记录。
白玉先是翻开护士的那本。
里面的纸张都因为潮湿,粘黏在了一起。
白玉对着纸张轻轻吹了口气,那些纸张像是瞬间被烘干了似的,自动分开。
纸张是分开了,但里面的字迹却糊成一团。
十几年前,那会儿基本用的都是钢笔。
黑色的墨水要是多了一点,很容易就渗透到下几页去。
本来就不易保存,现在受了潮,纸张都变得跟粉末似的,轻轻一捏就散了,更别说想弄清里面的字了。
白玉放下护士值班记录,拿起另外一本看了看。
这一本,相比前一本,保存得要完好一些。
纸张没有粘黏,里面的字,大部分都能看得清。
字是看得清,但那内容,却让白玉笑了一下。
只见上面登记遗体姓名的那一栏下,从第一排往下看,写的全是白玉的名字。
而后面交接遗体的护士名字,却是不一样的人名。
什么张晓,陈励志,刘婉之……白玉一眼看去,没一个是重复的。
白玉冷笑一声,带着些许怒气,把那登记本往桌面上重重一砸!
咔擦一声,两米宽的桌子瞬间垮塌。
残渣木屑散落一地。
有那大点的桌腿,在损毁间飞了出来。
高高飞起,又垂直落下。
锋利的一头,直直的扎向白玉的脚背。
白玉不闪不躲,任由那桌腿扎下。
白玉没被这东西伤到。
她早就在桌腿落下的瞬间,露出死相,把自己化作了灵体。
负三楼没有风,可白玉头顶的铁牌突然自动晃悠起来。
吱嘎吱嘎的响声过后,连接铁牌的绳索断裂,铁牌垂直掉落。
白玉抬头一看,恰好看到一道黑影,从那铁牌上飞走。
天花板上的灯光,与铁牌形成折射。
恰好照在那道黑影上。
白玉仔细一看,那黑影,似乎是一只浑身黝黑的老鼠。
可当她再想看,那光又瞬间暗了下来。
在最后一秒时,白玉闪身躲过铁牌,任由其砸在地上。
白玉用鞋尖,掀了掀铁牌。
发现原本牌子上,老鼠的尸体不见了。
白玉猜测,刚刚来到她背后的东西,就是那死了的老鼠。
天属阳,地属阴。
像这种地下负三层,常年不见阳光,本就是极阴之地。
外加遗体来来往往,人类的怨气残留。
像老鼠这样天生属阴的生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修成恶灵。
修为虽然不高,但胜在身体灵敏。
刚才如果不是白玉运气好,恰好看到了它。
可能直到现在,她都弄不清刚才站在她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本来她还想多试探一下,看看幕后操控幻境的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现在看来,答案非常明显。
写满了她名字的登记簿,一直监视着她的老鼠恶灵,还有走廊尽头,那无休止喊着“救命”的女人。
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敌人已经向她宣战,如果刚开始她就退让,那么后面更会举步维艰。
白玉化为死相,甚至换上阴司渡魂娘子独有的装扮。
黑色的长裙,绣着血红的彼岸花,尖细的高跟,每踩一步,都步步生花。
如果她已亮明身份,幕后那人还不立马收手。
那就证明,他认识白玉,而且知道她是谁。
白玉不想错过揭开那人面目的好机会,她不退反进,继续朝内走去。
幕后那人,见白玉都亮出身份,也不再伪装。
之前还喊着“救命”的女声,突然就转变了音调。
她开始哼歌。
轻轻的,哼着一首白玉十分熟悉的曲调。
那是十几年前,A大的校歌。
本是积极阳光向上的音乐,可在这个女人哼唱起来,就变成了一股幽怨的调子。
在这间地底,阴暗的封闭空间内,无限回荡。
天花板上的灯,有好几处是坏了的。
当白玉从灯光下走过的时候,长廊上安安静静,除了阴森,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
可当她从坏了的灯泡下走过的时候。
她看到走廊尽头,站满了数不清的鬼魂。
他们全都穿着白色蓝条纹的病服,与白玉面对面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