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影西斜,京城又复归平静。
一扇洞开的绿窗遥对皓月,月华如水,映出了一道倚窗而坐,侧身望月的娇小倩影。
雷媚。
裙摆随风轻摆,她望着月,哼着小曲儿,手中握着一枚竹笛,娇媚容颜不同于往日,眼底有的只是一抹不易觉察的倦意,以及熬过了白天那些勾心斗角,江湖纷争后的平静,又好像在想着什么,明眸泛光,唇角微抿。
但就在前不久,她也看向了先前那声巨爆响起的方向,那里似乎是司马温公的旧宅,当年“迷天盟”的势力范围。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大抵是关七又现身了,这个人每每现身,整个江湖都得抖上三抖,何况她身为六分半堂昔年的大小姐,对此人自然不陌生。
但这一切都是“昔年”,如今,她只是六分半堂的三堂主。
都说世人总是善忘的,但有的东西她却忘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雷媚脑海中不经意的记起那个和狄飞惊一模一样的男人,放言要搬倒蔡京,杀了元十三限,还要帮她取代雷损的男人。
现在,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但就在雷媚这般想着的时候,窗下的街巷上,不知何时正站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刚赶到这里,浑身染血,衣不蔽体,一头的白发,惨不忍睹。
而现在,这个人正仰头看着她,满是血迹的脸上还带起一抹笑,令人心惊的笑。
雷媚柳眉一扬,先是诧异、惊疑,然后又是好奇,只见她纤腰一扭,一收外露的圆润小腿,趴在窗沿上托着香腮,目露奇异的问道:“大堂主,你怎么还没死啊?”
她一面问着,却笑的十分娇媚。
顾朝云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我来找你。”
雷媚闻言咯咯一笑,搭在窗沿的秀指轻轻一翘,一缕剑气便已落在顾朝云的身前,在地上打出一个小洞,“我要是你,现在只会有多远逃多远,你却还有胆子找来?”
顾朝云似是伤到了肺,轻咳了两声,“我已握有胜机。”
雷媚闻言杏眼立时弯成了两个月牙,“你是自己跳进来,还是走上来?”
“不必上去了。”
顾朝云瞧着对方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摇摇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胜机已至,三日后,我打算动手,你若有意,我便算你答应了那天棋亭中的提议,不然,雷损一亡,六分半堂以我为尊。”
雷媚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是认真的?”
当日在那北陌林的棋亭中,顾朝云就曾说过,他取代狄飞惊,而她,取代雷损。
想了想,顾朝云还是闪身一转,人已腾空掠起,但见烛影摇曳,屋中已多出一人。
见他这副狼狈样,雷媚一转话锋,“你怕不是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小命?”
顾朝云毫不遮掩的点头道:“刚和关七打了一场,那人确实非同凡响,差点打死我。”
雷媚扭着纤秀的腰身,倒了一杯茶,“你适才说关七?你居然还能从关七的手中活命?”
但接下来一幕却让人出乎意料。
那茶杯顾朝云刚一接入手中,竟然瞬间化为齑粉,砰的碎开,茶水溅了满地。
“莫非大堂主觉得我的茶不合胃口?”
雷媚已笑的眉间带煞,眼生冷意。
顾朝云脸色微凝,嘴上低声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些特别,我也尚未摸索明白,有些难以驾驭,抱歉。”
雷媚闻言一怔,“什么意思?”
顾朝云看着手中簌簌散落的粉尘,却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