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郭宗谊颔首,朝他略一拱手,折身回车。
武行德叉手领命,挥退其余官员,亲自骑马执斧,率着亲卫在前开路。
此时天色渐暗,洛阳中轴线上的那条天街上,已见不到一个行人百姓,两侧尽是甲士,十步一人,鲜衣亮甲,持戈而立。
郭宗谊颇觉遗憾,简单看了几眼,便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洛阳城大,且大队人马走得总是很慢,及天黑时,车驾才至柴守礼的家。
武行德亲自来禀:“殿下,银青光䘵大夫的府邸到了。”
银青光䘵大夫是柴守礼的官职,不过是个荣官,郭荣晋亲王,知开封府,朝官多不敢直呼柴守礼姓名,往往以官职代指。
“有劳了,改日得闲,宗谊再去府上拜访。”郭宗谊下车,与武行德拜别。
待他走远,才亲至柴守礼府门前叩门。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柴守礼早知道他今日抵洛,却是大门紧闭,连个门房也不留。
轻敲狻猊铺首门环,高重朱门吱呀一声轻响,随后大开,门内灯火通明,中庭过道上跪着两排仆从,一名与柴荣有着七八相像的中年豪绅,独立人前,正含笑望着郭宗谊。
“谊哥儿。”那中年人亲切喊道。
郭宗谊依稀记得,此人好像是自家亲大伯,郭荣的大兄,柴䘵。
“阿伯。”郭宗谊用了个含糊的称呼。
柴䘵听后大为愉悦,好歹带个伯字,他快步上前,将郭宗谊迎入府中,借着灯火上下打量,口中啧啧有声:“两三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郭宗谊憨声一笑,任由他拉来扯去地看,半晌,柴䘵才松开手,侧身请道:“走吧,家里人都在正堂等你。”
“好。”郭宗谊点头,摆手命侍卫自去,紧随柴䘵进了前堂正厅。
洛阳的柴府颇大,规制也高,绕过仪门,又经一庭院,才来到一间高台大堂前。
年味未散,兼郭宗谊要来,所以屋舍装扮得颇为喜庆,檐下挂着盏盏金红纱灯,门窗俱都贴着书聻虎头,悬幡贴书,遍插桃枝。
郭宗谊拾阶而上,自廊下止步,理正衣冠,才随柴䘵入堂。
堂内灯火晃耀,装饰华贵,灯烛相照,金银交辉,令人有一瞬间的迷目。
郭宗谊微微眯着眼,才看清堂中人物。
只见两侧摆有二十余席,各都坐满,俱是锦衣华服,一看便是钟鸣鼎食之家。
对门主位上,仅有一席,坐着一六旬老翁,身穿紫袍,正是柴守礼,此刻见郭宗谊进门,急忙起身,张望过来。
“谊哥儿!”柴守礼轻呼道。
堂内原本相谈正欢的众亲闻言纷纷起身,齐刷刷看过来。
郭宗谊虽也出生入死,见过大阵仗,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仍有些忐忑,被众亲各异的目光盯着,面上竟也有些发窘。
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郭宗谊在心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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