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须皓发好似垂垂老朽，但有一张中年人面孔的男子，乃是宋阀的宋鲁。

而那位身披雪貂皮大氅，气质高贵若公主的少女，正是天刀宋缺的女儿宋玉致。

他们乘宋阀大船一路北上，前两天就已到了荥阳附近，船只一直泊在通济渠中，等待着荥阳的消息。

“今晚李密火并翟让，对瓦岗之主的位置，已志在必得。”

宋鲁长叹一声：“而李密一旦成功自立，就是够资格与阀主相提并论的一方豪雄。他若取得洛阳，便能更进一步，有了豪取天下的本钱。阀主与李密联盟，已是势在必行，只看他李密能否拿下洛阳。”

宋玉致幽幽道：“也就是说，我的婚姻，已经注定了？唉，在爹心里，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比不上他的天下大志，甚至可能……还比不上他的天刀。”

“这便是生在世家大阀的女子，必须接受的命运了。”

宋鲁虽对宋玉致很是同情，但也无法违逆宋缺的意志，同时也更看得清现实：“既享受了门阀带来的荣耀、富贵、地位，就必须为门阀做出贡献。从来没有只享有权力，不付出义务的好事。莫说门阀，就算皇帝家的儿女，又何尝能够自主？玉致，看开些吧。再者，李密也未必就一定能拿下洛阳。”

“但他还是有拿下洛阳的可能？不是吗？”宋玉致淡淡道：“他若成功，我就要嫁李天凡为妻。而那李天凡，我虽没有见过，却也知道，只是个才智中庸的碌碌之辈呢。”

宋鲁安慰道：“李密英明神武，他儿子李天凡虽远不及他，但也有守成之材。若李密真能打下天下，李天凡守稳基业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又一笑：“李密只得李天凡一个儿子，将来若称帝，只会立李天凡为太子。玉致你嫁了他，便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太子妃？皇后？确是尊贵无比，可是……”她声音低落至微不可闻：“我都不稀罕呢。”

宋鲁没有再说什么，只目视前方一片黑暗的通济渠河面。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道：“有船过来了。”

宋玉致举目望去，就见远处河面上，自荥阳方向，驶来了一艘挂满灯笼的大船。那大船在向宋阀大船靠近时，桅斗之上，正有人高举灯笼发着讯号。

宋鲁看了一阵，道：“是约定的讯号。来的人是沈落雁。另外……”他看了看宋玉致，迟疑一阵，终将灯光信号翻译了出来：“密公完胜。”

“密公完胜……”宋玉致喃喃自语，双眼一阵失神：“翟让败了，李密已是独一无二的瓦岗之主，我家与李密的盟约，已经可以进行了吗？”

宋缺与李密的约定，分两步走。第一步，便是李密自立，成为瓦岗之主。完成这一步，宋阀便会与李密订立初步盟约，并订下宋玉致与李天凡的婚事。

第二步，则是看李密能否拿下洛阳。一旦李密成功取得洛阳，则宋玉致将嫁与李天凡为妻，宋阀也将自南方起兵，与李密南北呼应，席卷天下。

现在，李密自立成功，宋玉致与李天凡定亲之事，便再无反悔余地。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宋玉致深吸口气，驱走心中愁绪，决然道：“鲁叔你说的对，既为宋家子女，享受了宋家带来的好处，就该为家族大业，作出贡献。鲁叔，准备迎接沈落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