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一层屏障,但是翁道衡还是本能得瑟缩了一下,地上是真的冷。他才躺下,张唯就走过来把拉链拉开“不行,天太冷了,袋子里面一呼吸就起雾了。”
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把翁道衡坐起身,他半个身子坐在坑里,头露出睡袋
外面,说“我需要吃点冰。”
张唯回头问助理“带冰了吗”
助理点头,说“带来了带来了。”,然后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冰棍。
翁道衡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个冰棍,哈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嘴里的温度和外面温度差不多了,张唯帮他拉上拉链,让他躺回去,然后让任野过来赶紧躺下。
任野却问张唯“有玫瑰花吗”
“什么”张唯有些疑惑,任野一脸认真“我想要一朵玫瑰。”
“第二组表现的是猎物的胜利和猎者的逝去,可是面临着猎者的逝去,猎物的心情是失落的,它很孤独,它带了一朵玫瑰蜷缩在猎者的尸袋旁祭奠自己曾经的敌人。”
这个时候,翁道衡又敲了敲袋子,张唯把拉链拉开,他坐了起来,说“给我一把没开刃的刀吧。”
张唯已经习惯了“你也有新想法了,是吗”
翁道衡因为刚吃完冰棍,打了个喷嚏,他说“刚刚我听到任野的话,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我们构想的画面是落幕,猎者凄凉死去,躺在无人的雪地里,隔着冰冷的裹尸袋。散落的雪混着泥泞的泥水打在他的裹尸袋上,孤独的猎物孤身将他埋在此地,埋到一半突然很孤独地躺在他身边看着猎者,只有死亡才能和解。”
“可是如果落幕是假的呢我们拍的第二组是第一组的连续,是有情节递进性的。猎者,之所以是猎者,是因为他生性狡猾,永不和解。捕猎,是他血液里的本能,死亡怎么会是终点呢。
和电影里的安泽一样死亡结局未知,猎者的死亡也是未知的,他也许真的死了,还不愿放下手里的刀,也许没有死,就在等猎物和解的那个瞬间。”
道具组什么都有,他们很快找来了一把未开刃的刀还有一朵玫瑰。
因为讨论,翁道衡嘴里的热气又回来了,助理又拿来了一个冰棍。翁道衡几口吃完,利落地躺了回去,任野直接侧身躺在了他的身边,蜷缩着。
翁道衡的裹尸袋外面是散落的雪和混了雪水的泥巴,灯光打过来,翁道衡闭上了眼睛,毫无气息。安详又宁静,像是被藏在透明里的神像,被遗弃在雪地里。
任野侧过头
看着他气息渐无,好似真的失去了生机一样,可是他又好像沉睡的神明,似乎还会睁开那双满是生命力的眼睛。
看着他的侧面,任野莫名地突然觉得有一点难过,好像又回到了食肉动物的片场,他知道翁道衡很会演死亡,也很会演活着,生得浓烈,死得壮美。
他好像突然能够理解猎物的那种孤独了,不是斯德哥尔摩发作,而是真正的孤独,生为异类的孤独。
在人群里是他是伪装成正常人的异类,正因为是异类,才会变成兽,变成猎者的猎物,可是猎物在敌人猎者面前从来没有伪装,他们才是同类。
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同类,可惜他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敌人。
任野带着冻伤和擦伤的指尖笨拙地拿起手里半零落的玫瑰,牵引着放在翁道衡的尸袋上,手却没有离开,而是留恋地隔着塑料胶质搭在翁道衡的手上。
隔着一层屏障,死去的猎者手里还用力地捏着一把匕首,猎物并不在意。
“好,保持住,要拍了啊。”张唯站在监视器后面指挥着。
在镜头里,阖着眼睛的翁道衡闭着双眼,一身漆黑地躺在雪地里,黑与白的颜色冲击在画面上呈现出一定的美感。
他沉睡的面容沉静宁和,似乎一缕春风就能将这孤独的神灵唤醒。
扮演猎者的任野侧身躺在他坟墓旁的坑旁,情绪很淡,却能看出一股苍凉的孤寂,眼睛里流露的是一丝伤感。
卸下盔甲的猎物受伤的手小心翼翼拿着一朵红色半零落的玫瑰,猩红得像血,似乎染上了他带血的指尖。他把玫瑰放在猎者的裹尸袋上,玫瑰底下,隔着一层屏障是猎者反握匕首的双手。
玫瑰与刀,温柔和对抗,画面上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镜头停顿的瞬间,两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笑意,猎物是隔着死亡的温柔与和解。
猎者的笑却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感觉,你猜我会醒来吗
你猜如果我睁开眼是和你拥抱,还是把匕首插入你的心脏
这一刻既是猎物与猎者故事的落幕,又是开端。
抵死斗争的人,在这个瞬间,是同类。
在这个瞬间看着猎者死去的容颜入戏的任野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首诗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和失败来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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