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双腿都没了,却还是撑着拐杖一荡一荡地来到了时景面前:“时家军第五游击小队队长廖昌见过郡主。”
他看起来十分激动,上阵杀敌的真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泪:“当年离开京都城的时候,郡主还在襁褓之中,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真是时光如梭,岁月催人老啊!”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而他从前还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也终究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眼泪,虽说是因为乍见的激动,到底却还是归结于心酸。
时景见状,却大受震撼。
双腿都没了的人,是如何学会并且习惯拄拐的?这需要多么坚强毅然,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够办到?
她又看了看跟在廖昌身后的那几位,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还有一位半边脸都已经糊了的。
寻常人若遇到这种事,早就已经萎靡不振,自我放弃了。可是,她在这些人身上看见了他们眼中的光。
眼中有光,便代表着心中存有希望。
时家军……
这该是怎样的一支钢铁军团啊?
时景连忙上前扶着廖昌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这么久才想到要来看望你们,是我的不是。大叔,我以后定会常来这里坐坐的!”
廖昌眼中顿时泪汪汪的,他撇过头去对着个独眼男子说道:“快把杨龙刘虎他们叫回来,莫让郡主久等了!”
独眼男子刚走,那些躲在屋子里的人便也慢慢地出了来,自发地聚拢在了廖昌的身后,偷偷拿眼打量庆阳郡主。
时景连忙让时惜墨领着殷行和白棋将带来的物资分发下去,一顿忙活之后,满满当当来的两大车终于空了。
廖昌感激地说道:“郡主来看看我们就好,怎么还要带这么多东西?”
他顿了顿:“这些年来,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打猎摸鱼,杨龙和刘虎带着养好伤了的将士们开垦荒土,自己种植粮食,虽说日子过得不宽裕,但却也都能自给自足了。”
时景皱了皱眉:“养安堂不是有朝廷发放的抚恤吗?怎么还需要你们亲自耕种打猎?”
廖昌笑了起来:“起初确实如此,但时间久了,陛下要忙的事情太多,难免就会对这种小事有所疏漏。”
他指了指四周围:“我们时家军向来都不屑于伸手问别人要钱,大家虽然都有伤病在身,但只要还有能动的,便可自寻活计,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时景都听懂了。
果然,庆帝对这些伤残兵士并不真心,只是做个样子给在北境为国拼命的时家军看看罢了。
而他也料定,这群伤残的兵士为了让驻守北境的兄弟们安心,是绝不可能将此事告知沈辙的。
所以,养安堂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年结结实实地得到了朝廷的抚恤和补助外,后来应该就都在靠自己的力量勉强生存了。
她转脸看了时惜墨一眼。
时惜墨压低声音说道:“十四年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养安堂一共有一千五百多名伤病员。
这些年来,朝廷克扣补助,叔伯们便只能自寻活路,但也只能勉强糊口。这里缺医少药的,有些叔伯便没有熬过去。
到如今,养安堂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他顿了顿:“沈将军在北境,一直以为陛下真的对养安堂上了心,直到两年前我回来之后,才得知了真实的景况。”
两年来,他一直都在暗中接济这里,但以他一人之力,到底是杯水车薪,所以他才一直想让郡主看看这里。
时景幽幽叹口气:“惜墨哥哥,上次你对我说过,我很有钱对吗?”
她望向了廖昌:“那以后,这养安堂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供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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