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连忙道:“郡主带了男伴入宫,是……是那位月伶馆出身的琴师……”
他小心翼翼地扭着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庆帝:“陛下,您也知道的,御史台的那些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郡主呢!”
前些日子,郡主和那琴师去山上赏月一夜未归,谏帖就跟雪花似地飞了进来……
今日可是国宴,若有人揪着这点不放,怕是有失国体了。
庆帝的手指在桌上弹了弹:“那个琴师有点本事啊,竟将庆阳的心蛊惑至此?”
他顿了顿:“月伶馆?我记得是那什么天机阁的产业?这种不入流的江湖帮派,居然也能将耳目伸到我京都城来,不简单呢!”
有福躬身:“陛下英明!月伶馆确实是天机阁的产业。说来也是奇怪,天机阁向来都在江南活动,老奴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将手伸进了京都城!”
他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哦,对了!天机阁的阁主四年前死了,他们换了新的阁主,怕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庆帝闭上眼,摆了摆手:“去查查月伶馆背后是哪个不长眼的朝臣在支持。”
要在京都城撑起一个摊子不容易,别说是月伶馆这样的地方,便是一家药铺米铺,背后也多多少少都得有人撑腰。
没有当朝大员给月伶馆背书,这地方活不到现在。
有福忙道:“是。”
他起身,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琴师?”
庆帝颇有些疲倦地抚了抚眉心:“来都来了,莫要让庆阳扫兴。
至于御史台那边,你提前去打个招呼,庆阳的事,可以上朝时说,但若有人敢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那不需要他死谏,朕自会砍了他脑袋。”
“至于那个琴师……”他目光动了动:“总归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不可再让庆阳沉溺下去了。”
陛下的语气十分柔和,但眸光流转间,早现铮铮杀意。
有福公公了然:“遵旨。”
他刚退下,又有小公公前来回禀:“陛下,观星台的国师大人派奴才来回话,说他重伤未愈,仍在养伤。但陛下若实在想让他参加宫宴,他也可勉力支撑。”
庆帝面容关切:“你见着国师大人了吗?”
小公公道:“见着了。”
“国师大人的面貌……如何?”
小公公想了想,垂下了头:“国师大人脸色苍白,额头沁有汗珠,嘴唇煞白如雪,他的唇角……唇角……尚有血痕,想来是刚刚吐过了血。”
庆帝闻言心情一紧,连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去给国师传话,国师大人的身子要紧,区区燕人,不需要他出面应酬。”
他抬了抬手:“请国师大人为了庆国的社稷苍生好好养伤。还有……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朕的地方,还请他千万开口,莫要客气。”
小公公恭声道“是”,飞速地退了下去。
皇极殿中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但庆帝的心中却风起云涌,一丝都不平静。
他软绵绵靠在了御座之上,不免有些悲哀地想:“国师大人已经活过了两百年,本以为,他的福寿绵长,至少也能撑过朕这一任……”
如今国师渡劫未成,即将身死道消,但接任的继承人却还未找到。万一……
庆国若无国师庇佑,必将天下大乱,那么五百年的强盛之势,怕是要一去不返了。
若这劫在他死后,那他管不着,反正是子孙们守不住江山才得的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