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蓉紧紧地抓住周蓬蒿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救生的稻草一般。均匀的呼吸从耳畔的位置轻轻地传了过来,小暖炉一般慰人心脾,周蓬蒿顽皮地用小妮子自己的头发撩了撩她那诱人的瑶鼻,小妮子微微动了一下位置,略微放开了一点周蓬蒿的胳膊,随即又死死地抱住,再没放开,动作夸张得要死,他笑笑:这小妮子看上去古灵精怪,实际上她的心也负累太多,此刻这种紧紧抓住自己的状态,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吧…
十余年前那一段鲜血淋漓的情节浮在眼前,是那种静静地毫无声息的演绎。
当年的何进是如此出色,出色到了人神共愤的境地,无论是各类竞赛从省级的到国家级的都是头牌的不二人选,参加的各种社团也堪称历届之最,最为夸张的是这小子自主创业当了老板,填补了国家多项技术上的空白,小小年纪竟然是当年的秦城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何进学业事业一路高歌猛进,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唯独在小妮子这里像是被诅咒了似的,吃了大亏。他们之间的故事周蓬蒿是不甚了了,据说当年何进在黄莹蓉的行进路线上“很是巧合”地丢失了一部垃圾手机,然后她快步跟上,没有很温婉地喊他的名字,也没有礼节性地拍他的肩膀,而是勇猛无比地踢了他后臀一脚,这个位置有待考证。但以此达到了喊应当事人的目的,后来一度黄莹蓉就是因为这销魂的一脚走进了何进的心房。
当然何进否认那是走进,用他自己的话叫做侵略,还是最野蛮的那种。爱情是这么一个东西,牵扯的两个人之间至少有一个不能自拔。最后不能自拔的是何进,一个大好青年成了颓废的艺术家,事业也是一落千丈。他们也曾经一同游园戏水,成为秦城警院羡煞旁人的一对,但是后来还是分开了。一贯标榜极端信奉不成功便成仁的何进从5楼宿舍跳了下来,很安静也很决绝地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周蓬蒿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带有浓烈的烟酒气:“蓉儿,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入酒里,埋藏在身体和心灵的最深处,直到永远。”他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殉道士,可他渲染的永远没有得到所谓的认同,从五楼到一楼的直线运动只计算了一个高度,远没有深度,甚至他都没有到达她的心里,虽然追悼会的时候她去献了一朵小白花,仅此而已。
周蓬蒿那段有关危险蹦极的评价才显得如此切题,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安静,但是妖娆到了骨子里。她很有诱惑力,但是这种诱惑很极端,甚至要付出死亡的代价,周蓬蒿心中一凛,悄然地把她往身体外沿拨了拨。因为是午夜场,秦城影院比较人性化给每个人发了耳机。这种耳机的作用在于让你可以不受电影院超高音频的影响而享受到精致的睡眠。周蓬蒿挂上了高保真的耳机,这种感觉很好,眼前的整个画面在高速地流畅地运转,却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有一种错开时空的感觉。除了偶尔能听到耳机里短促的电流声,黄莹蓉均匀的呼吸声也不时传来,在动感和静谧之间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或是因为肌肤相亲的缘故吧,周蓬蒿身体的每寸肌肤都浮起了鸡皮疙瘩,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我们从前认识的人,很遥远,也许是上辈子,上个世纪认识的,他们有着陌生的面庞,你的感觉却在告诉你:她是一个故人,曾经和你的生命紧密相联。
这时,超大屏幕上灰暗的灯光突然之间一亮,几乎同时一盏探照灯一般的电筒扫在了周蓬蒿和黄莹蓉的身上,是那种蹂*躏*式的扫来扫去,很是无礼。
是谁不小心打开了走廊的灯?还是突然之间来了流氓?周蓬蒿很是警惕地把昏昏欲睡的黄莹蓉保护在了身后。
“后面那俩个,对,就说的你们,别看了,快起来,警察临检。”
“临检?”周蓬蒿笑笑,“你他LLD还真是港片看多了,老子当了十多年的警察,都还没听说过电影院有啥临检的。”
“身份证?”整个电影院的灯已经打开了,秦城影院跟白昼一般无二,原来电影院的灯光效果这么好。周蓬蒿暗暗叹服。
“没带。”周蓬蒿很是干脆地回应道。
黄莹蓉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周蓬蒿浑然未觉地摊了摊手,“是你,何进?”周蓬蒿的话让对方吓了一跳,这个表情,这种动作,太女人气了,他不是何进,何进早在十年之前就化成了烟灰…眼前的这个男子长有一对剑眉,浓烈的眉头眉尾纠结在一起,凸显了一种跋扈之气;他的眼睛细长,尤其是眼角特别地长,那里面分明藏有精明和狡黠。此刻的他面色铁青,双拳紧握,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帕金森?那老子要离你远点。”周蓬蒿几乎脱口而出。
“没有身份证,把这对奸*夫*淫*妇带到派出所去。”假何进很是嚣张地道,并没有把周蓬蒿放在眼里。
“去你MD,你说谁是奸*夫*淫*妇?你的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们。”周蓬蒿恼了,一把推开上前带人的干警,那架势就像要开仗似的,他周蓬蒿在秦城警队可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此刻脸色一变,还真把对方吓得有些懵。
“记清楚了,小白脸…老子的胸膛可干瘪得很,没你那位淫*妇*有料。”
“唰”周蓬蒿给了他肩膀一记很凶狠的摆拳,打得对方身形一阵乱晃。
“找死啊,白痴。”对方也是毫无顾忌的一记长拳,速度极快,打得猝不及防的周蓬蒿鼻血长流。
“魏哥,算了…我们是警察,要是被督察督到就完了。”一个青年干警拉住假何进,他看到了自己上司头上直冒的青烟,用力地拉住他,然后嘴角朝一旁正用手机往这边拍摄的影迷挪了一下。
“对不起,嫂子。”然后两个人死命地拉走了假何进。
“蓬蒿,你没事吧…”黄莹蓉很是温柔地为周蓬蒿擦去了鼻尖的鲜血,小妮子突然之间神色很是黯然,失神地把手中的纸巾悬在半空…周蓬蒿半晌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还是忘不了何进是吧?”她很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奔腾而出。周蓬蒿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很好奇这家伙一眼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成年版的何进。
爱情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吧,有的时候你认为它已经死翘翘了,它却顽强地活着,千年万载地活了下去…何进,我的兄弟,你可以安息了。
周蓬蒿暗暗在心口处划了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