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国的速度并不慢,周蓬蒿回头的那一刹那,他已经猛虎一般地扑了过来。要知道这可是一头喝足了醋的酸老虎,威势惊人。他虽然拼命挤兑出一丝笑容,但是那其中的凶恶之色早已掩饰不住。这种刻骨的恨意让周蓬蒿很是头疼,作为X小组的组长,他可以凭借自己强悍的实力一招制敌控制对手,但是以后的梁子算是结上了。不知道怎么地,看着他这副和何进相似的面庞,他就有些难以下手的心软。
心事重重的周蓬蒿失去了先手,反而被魏金国追近了几分。要是谁说出去,这个在前面慌不择路逃窜的家伙是秦城X小组的组长,估计是信者寥寥,还是在大酒高了的那种状态下。
可就是魏金国这么个愣头青偏偏把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向来百战百胜的X小组组长落荒而遁,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护城河的方向飞奔,周蓬蒿虽然时不时地撩上一嗓子“非礼”啊,在河边散步的老人们以及恋爱中的情侣们都不一例外地给了一句“靠、卧槽、谁这么没有品位…”的回应,那反应让周蓬蒿很是沮丧。制造混乱逃跑那是一点指望没有,好在自己这手声东击西还算玩得漂亮。
他自然是知道伍紫衣已经醒了,这个X小组的组长那可是刀头舔血的人物.什么人,在什么状态,哪个是真的,什么是虚伪,那是天生的一副火眼金睛,可以去伪存真。对伍紫衣并不熟稔的小动作,周蓬蒿那是看在眼里,明察秋毫。当然对于周蓬蒿来说还有一句后缀“流氓在手中”,意识到伍紫衣很有可能在装醉之后,他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在伊人的臀部逡巡了数周算是报复,很痛快的报复。可怜伍紫衣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能打碎了牙和着吐沫吞咽下去,心中虽然问候了周蓬蒿的十八代祖宗,面色却是始终未变。这不是一个女人的大度,完全是一个国安处长不得已的苦衷。
一想到那凶悍女人吃瘪的模样,周蓬蒿心底是乐开了花,他是边跑边笑。此刻秦城的街道气氛很是诡异,太安静,热闹的夜市也不见什么踪影。整个街道就俩个跑酷一般的男人在高速地飞奔着。
“靠。”周蓬蒿暗骂了一声,那个锁定自己的眼神刚才在自己回头一瞥的时候又出现了,这是个高手,绝对的高手。他闻到了这丝危险的气息,立即收敛了玩耍的心情。一个为爱冲昏了头的魏金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身后这个始终甩不掉的影子,他像是很了解自己的习惯似的,从秦城公安局刑侦大楼到春极酒店,周蓬蒿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是暴风雨要来了么,管他呢,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周蓬蒿加快速度把魏金国往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引去。对方如此近距离地跟踪,那是不怕暴露的标志,如此的肆无忌惮那是有杀招在手了?周蓬蒿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有狙击手,丛林法则是:奔跑中的动物,哪怕是风驰电掣的猎豹,也怕那暗中瞄准的双管猎枪…周蓬蒿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双管猎枪瞄住的猎豹,摆脱不摆脱眼前的这只发狂的野狗那倒不是关键。
这也是他选择这种三面环绕,只余一面出口巷子的根本原因。意识到凶险来临的周蓬蒿突然收势,站定了没有动。
魏金国看到周蓬蒿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在他眼里周蓬蒿已经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蚂蚁,一只摇尾乞怜的野狗,自己现在可以折磨他,蹂躏他,把自己遭遇的耻辱原封不动甚至还加点息地还给他。他很喜欢这种玩弄猎物的美妙感觉,也许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头困兽。这头困兽一旦脱离的牢笼那才真正危险,什么原则,什么底线都可以抛至一边,现在的周蓬蒿在魏金国的眼里,那就是一个纯粹的死囚,而自己正是那高高在上予取予求的“黑暗判官”。
“跑啊,你再跑撒,恐怕秦城这么大,也没有你周蓬蒿的立身之所了吧,现在,我就要宣布你周蓬蒿要遭遇的惩罚,那就是…”他笑笑搓了搓收,手中操起了垃圾场上的一根暴粗的木棍,瞄了一下周蓬蒿的大头,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扔掉了,换了一根稍微细点的。
周蓬蒿苦笑,这哥们还算有点良心。不过那木棍前后有刃口,直径有小腿粗细,招呼一头成年野熊是一点问题没有。
看着他扑过来的模样,周蓬蒿长叹一声:他实在是太像何进了,那身形,那眉眼,还有生气时不加掩饰的暴怒表情。当年的何进和周蓬蒿是警院的铁杆好友,喝茶,打牌,翘课,泡妞,越是极端越喜欢尝试,为此他们没少写检查,甚至被警院全校师生的大会批判。两个人的友谊算是“战斗中结成的友谊”,从第一次检查起就牢不可破,一直到何进自杀身亡。
十余年前的一天,两个人按例翘课去校外游玩。在学院面朝马路的那个墙头,何进突然一把拉住了周蓬蒿:“兄弟,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什么事下去再说,高处不胜寒,真的挺瘆人的。”
“别,就在这说。”何进的固执那是有名的,周蓬蒿放弃了劝说,听他说完。
“那是一个女神,照理说此女只应天上有,到了人间我必伸手。”何进眨巴眨巴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放倒女神是所有男人的梦想,这不说明什么,只是佐证了春心萌动的你很是健康。”周蓬蒿面色一喜,由衷地为自己哥们开心。在周蓬蒿没有说恭喜之前,他很是果断地阻止了,“你别祝福我,我没有权利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你的痛苦之上。”后来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这个女神的名字:黄莹蓉。
“什么?”周蓬蒿如遇雷击一般地看着何进,何进也是一脸苦笑的表情,“要不是太痛苦,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她的名字。兄弟,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是这一回我不能让,所以我坐在这个位置,要不成全你,要不被你成全。”他的表情煞是痛苦,那不是伪装,周蓬蒿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天生的,他识人,懂何进,但是此刻他的心却是极为矛盾。
靠近警院院墙这边的是雨草台最繁华的马路,这条马路的特别之处在于人行道极为狭窄,狭窄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警院翘课生一般都带着女友,基本上女生是不敢从这里的墙头翻越的,所以后来这条最接近外面世界的马路成了警校学生的华容道,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你想啊很可能你纵身跳远了些,就遇见一辆速度飞快的大卡重客。你喜欢这样的生死时速么?
那一天的何进把周蓬蒿叫道这个地方翘课也是颇有深意,那是有预谋的逼宫之作了。
“兄弟,爱情和生命一般,都是刹那之间绚烂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我们之间哪一个更爱她,更值得她去爱。”他颤颤巍巍地在墙头上站起身来,无限唏嘘地说道:“哪个跳得更远,她就是谁的。”他没有等周蓬蒿反应过来,一个饿虎扑食跳将出去,就和今天魏金国扑面过来的动作一般,有一种把自己当标枪一般投出去的决绝…
周蓬蒿几个很矫健的腾挪,躲开了他的扑击,当年的何进却没有如此幸运,他直接扑在了一辆疾驰的桑塔纳轿车上,好在这小子命硬,桑塔纳司机受惊之后本能地一打方向,转进了一旁的小河沟里去了,我们的冒险王何进仅仅是小腿骨折,在鼓楼医院整整躺足了三个月,桑塔纳司机则足足躺了一年,后来,周蓬蒿心照不宣地退出了对黄莹蓉的争夺。他们的竞争以何进和黄莹蓉一起去探望桑塔纳司机作为终结。
这在他心中就是那场失败的特洛伊的战争,他的海伦永远地沉睡在了自己心底。
此刻的魏金国也算是拼劲了全力,“蓉蓉是我的,谁要抢走她,谁就要下地狱,至少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他气势如虹,不可遏制,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无比壮阔地把自己飞了出来…当年的何进也是这般,被黄莹蓉甩了之后,用一个更迅猛的纵跳结束了自己绚烂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