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两天,廿七自己出去又去看了几家。他已经从老庄那里知道没有学历他大概是很难在这个叫作“培训”的行业里找到工作的。但他还是想去看看其他那些教人学武的地方。他总是觉得老庄的话未必可信,也许只是老庄过于滑头,不踏实教。但亲眼看了另外几家后,廿七确认了老庄说的的确是真的。这些教导孩子们学武的各种“堂”、各种“馆”没有一个是真正从扎马步开始认真教的。这种教学的模式与他所认知的学武的的确确是两回事。阮卿还以为是因为学历那个事。结果廿七是接受不了这种教学模式。但他又想起来,问:“赵昊底子挺扎实,与这些小孩不一样的。他又是怎么回事?”阮卿想了想,说:“这个可能是分地方吧。”“这种大城市里,你去看的都是所谓兴趣班,培养兴趣爱好的地方。”她以自己的所知尽力解释,“而真正要把体育包括武术当作一个专业或者事业来搞,都是那些从小就开始上体校的,不是这种大城市的娇小姐娇少爷们。”各地都有体校,有体育生。这种是真的从小选拔从小就吃苦受罪一路走上来的。最好的奔头就是考上体育类大学、教育类大学,未来成为有编制的体育老师。而专业运动员考虑到年龄因素,很多是在十几岁的就是巅峰期,二十出头就退役。大量的运动员学历都是很低的。少数脱颖而出的,才能在后期继续发展。细分到武术,一些特别的地区会集中有大量的武校。大量底层的武术人才都出自这种武校或者体校。“家传、门派什么的,或许还有吧。但是离普通人的生活比较远。”阮卿说,“因为古代,文武并举,现在不行了。文依然是第一位。但是武术……”他看了很多历史纪录片,其中就有热武器和近现代战争的演变。个人的武力在技术的面前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譬如他,就算轻功再好,可怖的导弹飞行百里千里,在距离他几十里的距离爆炸,一瞬也能将他化为灰烬。所以现在武的地位大不如前,从傍身之技变成了和莳花弄草、品茗画画一样的地位,在城市里成了殷实人家给孩子安排的兴趣,或者个别人的爱好。但阮卿和他都知道,教培这个行业他大概是进不去了。阮卿不敢跟阮妈妈说这个事。她现在还拿不准阮妈妈对他们俩的态度。她给明显偏爱廿七的阮爸爸打了电话,聊了聊这个事。“他可是真正的高人,还能没口饭吃。”他说。听听这口气,所以其实对南宫世家什么嫡系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门清啊。没多久,廿七接到了阮爸爸的电话。阮爸爸要给他介绍工作。什么工作呢,就类似南宫某嫡系传人那样的。干活少,待遇高,车接车送,有钱人捧着。听着挺好的。廿七拒绝了。“就是私教嘛。”阮卿说,“而且还是那种小圈子里的。只要别人认可你,就一直有饭吃。其实挺好的呀。”阮卿这种做生意家庭出来的孩子,和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思维模式不一样。很多普通人家的小孩从小被教育得羞于用“关系”,也不懂的怎样使用人脉。更喜欢在一个已经固定的组织、平台里找一份固定的工作,有固定的工作内容,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完成规定的内容,拿一份固定的工资就行了。但是生意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是在这种人脉圈子氛围里长大的。阮卿在工作室开业之前就知道一定能赚到钱。无他,人脉在那里摆着呢,叔叔阿姨们动辄五套十套的房子扔给她去做装修。进账如流水。而这,是生意圈最常见的现象。廿七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他从本质上就和那个什么南宫世家嫡系传人不是一回事。阮卿觉得借用家里的人脉让廿七走这种VIP私教的路子也挺好的。凭他的真才实学和高双商,绝对能吃得开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不是我自己本事过硬不过硬的问题。是这些人的问题。”廿七也给她解释,“我一问便知,都是些如伯父这样的人,教他们的东西,甚至连皮毛都算不上。纯是糊弄人,跟骗钱也无异了。”“我不是迂腐刻板死脑筋的人。如果是别的陌生人,我大可以把这个钱赚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输给那个姓南宫的。”“但这都是你父亲的朋友。”而廿七,是立志要做阮家女婿的。那就不能在阮家的朋友圈子里赚这种不实在的钱。但凡有个明白的人站出来点破,他自己脸皮厚无所谓,却要带累阮卿或者阮家面上无光。他还是想踏踏实实地赚钱。不要让人以后提起阮家女婿,觉得不实在。更重要的是,他直觉,阮妈妈不会喜欢他赚这样“虚”的钱。廿七的直觉是对的。阮卿把廿七的意思跟阮爸爸重复了一遍,阮爸爸又去找阮妈妈念叨了。阮妈妈很生气。“你还不如带他进家里公司教他做生意,或者看着帮他弄摊什么,都是实实在在的。”她发火说,“你别整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阮爸爸还想狡辩,想说这种钱挣得轻松,他是好心。“阮爱华!”阮妈妈发怒了,“你要是真想让小廿做你女婿,你就少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让小廿踏踏实实做人!”阮爸爸眨眨眼:“那不是你不乐意吗?”做不成翁婿他才想做兄弟的啊。反正阮卿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了。这一下子把阮妈妈给噎住了。“咦?”阮爸爸发现了端倪,“你同意啦?你什么时候同意的?”“别胡说,谁同意了。”阮妈妈恼火地说,“他们年轻人谈恋爱,爱谈谈去。我早说了,我不管。”但她所谓的“不管”大家都明白,意思是我不硬拆你们,但你们要想结婚也休想过我这一关。至于只是谈谈恋爱玩玩,她是真的不管。主要是,其实也管不了阮卿了。她翅膀早硬了。你敢管,她就敢跑。逢年过节不见人影,当爹妈的在亲戚朋友面前脸上也不好看。完全被她拿捏了。她最后还是强调:“你搞清楚,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钱。”她顿了顿,又说:“我没有同意,但也不能把人一杆子打死,总得给人机会。观察观察再说。反正现在姑娘家结婚都晚,也不像从前了。”前几天参加个婚礼,人家家的姑娘今年三十三了,号称终于找到真爱。阮卿才二十七。这么一对比,阮妈妈心里就踏实了好多。的确这两年参加的婚礼,姑娘们结婚的年纪普遍向后推迟了。要是大家都推迟,也就不怕阮卿一个人推迟了。大家都一样,我就踏实了。这就是从众心理。阮爸爸鬼祟地给阮卿打了个电话:“我跟你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跟你说,你妈她……我觉得她心里边是同意了你和小廿的事的。”也不想想,阮妈妈的事除了他还有谁能给阮卿打小报告。阮卿挺惊奇的。她问廿七:“你是跟我妈妈说过什么吗?”那些随口说出的话也并非刻意,确实是发自真心的。廿七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总归,这是好事。廿七中肯地说:“伯母是你们家最沉稳的人。”他的语境里,其实把“沉稳”换成“靠谱”更合适。但那样就显得好像指桑骂槐了。阮家毕竟还有两棵不那么靠谱的槐树。“是。”阮卿说,“我爸也说了,我们家生意上的事虽然主要是我爸管,我妈管管财务。但是过去这些年在很多关键的事上,都是我妈拍板做的决定。而且总是能事后证明我妈是对的。”她又补充一句:“我的事除外。”阮妈妈在系草和赵昊的看法上的确也是对的。但是在贺岭的事上绝对不对。但阮卿这两年感觉其实阮妈妈也在逐渐改变。整个社会都在改变啊,人在其中,很难不受到影响的。“我跟你说,她就是蔫坏。”阮卿小肚鸡肠地哼唧,“我跟我爸也就是斗勇就行了,但我跟我妈,我就得斗智。”问题还经常斗不过,总落荒而逃。廿七失笑。廿七在找工作这件事上受挫。他进一步了解到,不止是教培行业,像他这样没有学历/证书的人,几乎在任何体面的行业都难以找到工作。他甚至认真考虑起做外卖员的事了。毕竟车都是现成的。踏板款,装个箱子就行了。但九月底,他找到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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