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整个京城只剩下刷啦啦的雨声。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属实是京城百年难遇的暴雨了。
上次这么大的雨,还是在京城以北的汝水之畔,大乾太祖和北虏名将阿鲁不花隔河对峙,那决定天下归属的一战。
那一战,太祖义军不过三万,此时南方未定,太祖麾下大将率领大部分义军正在南方攻城掠地,阻拦北虏合围。
太祖率领三万人负责挡住北方的北虏主力。
阿鲁不花集中北方各处兵力,总计十七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军队中还有大量佛门高手。
而另一方太祖麾下,无论是兵力还是高手的数量都处于下风。
无论怎么看,此战都没有任何胜算,唯一能够暂时停止阿鲁不花脚步的,只剩下京城以北的汝水。
汝水防线一旦突破,阿鲁不花便能横扫南方各地,硬生生为北虏再续上几十年国运。
而阿鲁不花本人更是志得意满,此战过后,名垂青史的成就唾手可得。
一方气势如虹,一方愁云惨雾,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暴雨来了。
连下三天的暴雨,汝水水位暴涨,阿鲁不花军队人多势众,在汝水北岸平缓地带扎营,当然,北岸也就那一处地方适合十几万大军摆开架势。
阿鲁不花意气风华,小小的暴雨自然不在他的眼中,尽管他知道汝水北岸地势低洼,可那又怎么样,背后就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但凡水位有一分泛滥的迹象,退到山里也就是了。
这地方树高林密,山崩的可能几近于无。
可偏偏他疏忽了一点,这么大的雨,他手下的哨子就不是那么尽职尽责了。
太祖命令去上游蓄水,准备用水攻的法子,这么大的雨,完成任务之后,派去的军士折损了一半。
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干活儿。
阿鲁不花想到了预防水攻的是,派出了大批哨探在上游方向巡查。
可那些朝廷军可不那么想。
对于阿鲁不花的命令,底下的军士怨声载道,觉得大将军根本就是只因哥发律师函,看起来有用可实际上没什么卵用。
以己度人,大家当兵吃粮,为了那一个月二三两碎银子玩什么命啊!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暴雨结束在夜半时分,阿鲁不花决定次日渡河,可就在他下达了命令,回到自己的帐篷睡得正香的时候。
上游的义军掘开了汝水的河堤,因为暴雨而变得浑浊不堪的汝水浩浩汤汤水流而下,如同一条土黄色的怒龙一般。
怒龙咆哮着,汝水漫出河堤,将北岸变成一片汪洋,将阿鲁不花的十几万大军一扫而空。
睡梦中的阿鲁不花倒是第一时间听到异动,可这时候已经晚了。
部队彻底溃散,士卒争先恐后向后方地势高的地方逃过去,阿鲁不花带着身边的亲卫直接逃之夭夭。
此战之后,义军彻底平定南方,而北虏朝廷只能眼睁睁看着再也无力南下。
三年之后,太祖汇集南方精锐兵力,兵分三路北伐,横扫大漠,定鼎天下。
这次汝水决堤,分出一条小小的支流,在北边不远的地方冲出一个小小的湖泊,便是小镜湖。
最开始也不叫小镜湖,为了纪念这次胜利,最开始取名叫得胜湖,小镜湖是后来改的名字。
百多年过去,如今的小镜湖已经成了画舫游船停泊赏景的地方,不知道太祖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因为暴雨如注,在雨声中,不知多少人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自家的房子禁不住雨水的浸泡轰然倒塌。
更有些家无余粮,一起不做工便一日不得食的人唉声叹气,不知怎么才能熬过去。
次日清晨,暴雨还不停歇,不过这雨下的虽大,却丝毫不影响贵人们的生活。
贵人们谁也没有把那些人的命当做一回事,对于他们来说,泥腿子是死不完了,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京城这地方,永远也不缺人,与其考虑没人给自家挑大粪,不如想想怎么把人赶出去比较好。
那句话怎么说?
臭外地的跑我们京城要饭来了。
上朝的路上,户部尚书感慨这暴雨之下,不喜欢有多少百姓糟了灾,迎来的是同僚好奇的眼神。
在京城待不下去就回老家好好种地去,正好京城的治安能好上不少。
户部尚书张时斌,并不想搭理这个话茬。
在高武世界,尤其是朝廷对时局掌握还算不错的时候,这些人永远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与其关心这些吃不起饭的灾民会不会造反,不如关心一下,后天陆厚朴家里的宴席。
今年陆指挥使家里那个女儿名声大噪,许多人的心里都起了别样的主意。
这一点陆厚朴也感觉到了,一路上碰到的许多同僚都热情了许多,不过最后通常都用一句话来结尾。
“犬子年岁无令千金相当……”
陆厚朴笑着敷衍了一个又一个,而另一边冷眼旁观的,要么没有适龄的子嗣,要么子嗣早已经成亲。
早朝波澜不惊的结束,只是最后大乾皇帝召几位锦衣卫指挥使留下,众人不以为意,往常也是这样,小会管大事,大会不管事。
不过留下的几人中,除了陆执中,剩下的几人脸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里都有些犯嘀咕,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留下几人暂时等候,皇帝去后面更衣,要将身上华丽又沉重的一身装扮卸下换成常服。
在金殿护卫的注视下,几位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个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暗地里早就已经开始传音入密,商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京城派和寿州派虽然不和,但这个时候需要锦衣卫上下齐心协力,陆执中自然捡着能说的消息和盘托出。
不然等一会儿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消息是陆执中报上来的,事情岂不尴尬。
五位锦衣卫指挥使,分别是京城派萧广林,寿州派陆执中,常伯牙以及一向保持中立的陆厚朴,吕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