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小仓库后边儿的场地上，一辆小吉普正已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的试图钻进画着白色线的车库内。 “卫哥，停，停！” 站在外围围观的学员此时憋的脸颊通红，仿佛坐在车上，正在练习倒车的人，正是自己。 看着一边车轮已经压着白线了，和卫晨关系教好的学员赶忙把手圈成喇叭状，提醒着车上的人。 驾驶室上，坐在主驾驶的卫晨脸上已经布满汗水，寒风透过车缝钻进来，与高温的脑袋相结合，升起了腾腾白雾。 “嘎吱！” “可恶！” 通过后视镜看到到又压到了线，卫晨一脚踩在了刹车上，咬了咬牙齿，刚才还打着哆嗦的双手，死死的握紧方向盘。 小心翼翼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李教练，只见一个手掌在眼睛里越来越大，“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自己的后脑勺。 卫晨低下了脑袋，嘴巴喃了喃，没有说出任何抱怨的话，只恨自己没把握机会。 “回空档，拉手刹，不用熄火，下一个，白洁！” 卫晨沮丧着从方向盘上抬起了头，钥匙重新熄火，拉开了车门，愣愣的看着歪在框外的车子，气的直跺脚。 “卫哥，咋停成这样！” 刚走回学员队伍，面对七八个围在自己身边，七嘴八舌提问的同学，只得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 “方向盘打，打过了！” 给自己找了一个下台的理由，卫晨转过身子，看着那边，一道倩影从后排下了车，灵巧的身姿，直接钻进了驾驶室。 “不用我再说了吧，按照卫晨刚才那样流程过一遍！” 说完李峰低下头，把油门下面有些松动的砖头重新塞瓷实，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然后抬起了头。 瞬间，碰巧和刚上车的小姑娘对视了一脸，李峰只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子，其他的全忽略了。 这小丫头啥情况，录取当天咋没发现，这双眼珠子，这么勾魂，可能当时太忙了，没注意，李教练按自思忖。 “我记得卫大哥刚才开的路线，李教练。” 清脆的莺啼声儿响彻在驾驶座前边，把李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微微摇了摇脑袋，自我清醒了一番，李峰摇下了玻璃，把胳膊搭在窗户上，挥了挥手示意开始，寒风一吹，瞬间满血复活，遮掩了刚才不经意间露出的窘态。 “李教练，您第一次学开车，是什么时候？” 小姑娘胆子别说，还挺大，上车后直接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团成一团，毫不在意的扔到了副驾驶坐着的李教练怀中。 随后挺直了雪白细腻曲颈，左右看了看，直接松下了手刹，踩了一丢丢油门，随后迅速挂上了一档，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轻松写意的和李教练侃了起来。 李教练左手感受着怀中围巾带来的暖意，用手捏了捏，软绵绵的，手感非常好，看来是羊毛或者纯棉的。 “嗯，第一次学开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李峰被这句话，带入到了以往的回忆中。 不知道是讯雷，还是慢播，当时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下载了学开车的视频，亲自学习实践。 当时那位老师音容相貌，早已模湖不清，要想记起来，恐怕得拉进度条了，李峰不禁抬起了左手看了看，不禁有些痴了。 “第屁艾木啊！” 李峰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道。 “那是什么？” 小姑娘正在拐弯，可能没有听清，向追问着。 “咳，咳，那是车牌号，我第一次上车的车牌！” 李教练轻咳了两声，平复了心情，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车辆的正前方。 “好奇怪的车牌号，没有听过！” “小日子那边缴获的，挂的鹰酱那边的字母，没听过很正常！” 懵懂无知的白同学，听着李教练的解释，仿佛明白似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教练，车速好慢！” 白同学撅了撅嘴，刚才一时图想多开会儿，距离一下开远了，此时掉过头，看着远处的白色车库，车子慢吞吞的赶过去，感觉时间的流速太慢了。 “你还好，他们几个要是不垫砖头，院墙都能给你撞塌了！” 李教练肩负重责，耐着心跟小丫头解释道，车速不能飙起来，不安全。 看着小姑娘右脚在下边不停的变换，点了点头，还好，没有染上前世很多女生双脚开车的坏习惯，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女司机。 看着李教练盯着自己的足部，刚开始白同学装作一副没人任何察觉的样子，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娇艳欲滴的红润润的耳垂还是出卖了她。 “李教练！” 白同学最后实在忍不住，怕等下车子倒不进去，只得软软糯糯小声提醒李峰道。 “哦~！” “没事，我怕你踩着油门，特地盯着点。” 掩耳盗铃的李峰，抬起了脑袋，瞄了瞄窗外，避开了白同学追踪过来，企图和自己对视的目光。 “嘎吱！”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车库侧边，白同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有些的气馁的心情。 “李教官，倒车有什么窍门么，我怕我倒不进去。” 眼看车上只剩两人，白同学把脑袋转移了过来，雪白的脸蛋，俏生生的对着李教练，准备偷偷开小灶，看能否在李教练这边取取经。 “嗯，首先，不能急，当你犹豫不决时，可以在车库门口多进进出出几次，当掌握好车库的正确位置，调整好姿势，一口气直接倒到底，不要给车库犹豫的时间！” 李教练毫不吝啬，把自己的经验一五一十教授给这位爱学习的白同学。 “教练，什么叫不要给车库犹豫的时间！” 白同学额头的两道细眉，已经撇成了内八，一脸茫然之色，看着孜孜不倦授课的李教练。 “不要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对于新手司机来说，能找到车库的入口已经不容易了，对于他们来说，车辆反而是容易控制的，车库入口反而是活动的，所以你看，像刚才卫同学，车子就没倒进去。” 李峰放下车窗上的胳膊，两只手比划着，讲解新手司机最容易碰到的开车问题，特别是第一次上路的司机，车库入口，那简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李教练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你看这样行么？” 进进出出了一番，已经喘起粗气的白姑娘，重新调整好车辆姿势，吐出嫣红的舌头，俏皮的询问着一旁肢体有些僵硬的李教练。 “成，换档，进去吧！” 李峰看了看后视镜，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白姑娘右手灵巧翻花，修长的五指握住了档杆，直接一拨弄，开始换档。 “卡！” “等下！” 李教练眼神一凝，暗道不好，一把握住了档杆上的玉手。 “啊？” 白姑娘俏脸一白，不负刚才的轻松自如，以为犯了大错，想到刚才卫晨挨到的巴掌，俏生生的脸上，眼眶的泪水呼之欲出。 “你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你挂到旁边的二档上边了，打齿了！” 李峰脸上闪过一丝肉疼，可别把变速箱齿轮打坏了，这玩意，修都没地儿修。 白姑娘已经忘记了李教官热腾腾的手掌还停留在自己手背上，听到确实犯了错误，雾蒙蒙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李教练，脑中一片空白。 “先回空档，慢慢的，对，然后带点油门，离合踩到底！” 感受着档把上的一丝嫩滑，李峰心里默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驱赶走那一丝旖旎。 “你看，这样就进来了！” 眼看挂入了倒档，李峰狠下心，收回了左手，重新塞入了围巾下面，内心还有一点怀念刚才的感觉，不禁食指拇指摩擦了一下。 “嗯~！” “谢谢你，李教练！” 白姑娘此时脑中回味着得刚才挂进倒档时的感觉，咬了咬下嘴唇，用着怯生生的嗓音吐出了两句。 李峰从围巾下抽出了左手，拍了拍白姑娘的脑袋，笑着说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不吃人，赶紧的，车子都快进去了，就差最后一步，松刹车。” 白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死死的盯着后视镜，送来了刹车。 “快点，进去了，要进去了！” 站在外围的学员们，看着小吉普调整好了姿势，一点点往车库内倒去，纷纷挥舞起拳头，给白同学鼓劲儿。 “刹车！” 眼看已经倒进了车库，李教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白姑娘的右腿上，提醒她刹车，别过了线。 “哦！” 反应过来的白姑娘，这才意识到小吉普已经停进去了，赶忙踩下刹车。 “嘎吱！”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轮带起地上一片尘土，车辆稳稳停住。 “啊~！” 白姑娘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初学即练的成绩，开始激动的高喊一声，可能是因为刚才精神的高度集中，随后浑身酸软无力，像一滩烂泥似的的瘫坐在了座椅上。 “李教练，我表现的怎么样！” 白姑娘看着车外围着车子鼓掌的学员们，有气无力的朝着李峰问道。 “如果刚才没有打齿，我给你满分，现在只有八十分，还得再练练！” 李峰揉了揉白姑娘的小脑袋瓜，白姑娘幸福的眯起了眼珠子，八十分已经够开心了，一百分是不敢奢望的。 “你的围巾！” 李峰拿起刚才扔在怀中的围巾，递了过去，小姑娘直接弯下了腰，示意李教官给自己戴上。 “这，不合适吧！” 李峰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有些顾虑的望了望车窗外。 “我，我刚才弄的没力气了，你帮帮我！” 白姑娘像一只赖在主人怀中的猫咪，抓着李峰的左手撒着娇晃了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成吧！” 李教练被磨的没办法，小丫头抓着胳膊不让下车，再不下去有点不像话，只得像当初接哈达似的，直接挂到白姑娘的脖子上，随后才推开了车门。 “让我们为白同志鼓掌，第一次倒车入库，你们瞧瞧，这对于车辆的把控，已经离老司机不远了，这值得大家学习。” 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李峰压根没提刚才开的小灶，带领众多学员，给白同学鼓起了掌。 “谢谢，谢谢！” 白姑娘把围巾往左右一缠，大方得体的给大家鞠了一躬，跟着笑容满面的鼓起了掌。 “李教练，为什么她能停这么好，卫同学刚才却没停进去呢！” 雷霆般的掌声结束后，众多学员中，有好奇的终究憋不住，问出声来，倒是把一旁羞愧难当的卫晨给臊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学车跟上学其实在我看来差不多，有的人期末考试前几天才看书，照样考满分，对车辆敏感的人，摸到了方向盘，就像比平时多了一双手，她进步就是快。” “当然，勤能补拙，这是第一次练习，倒不进去不奇怪，熟能生巧，多练习几次，终究会掌握好，大家以后多多努力！” 说完李峰刚要去姜科长那边，就见白姑娘挪着脚步，挪到了李教练的身旁。 “教练，我，我想上厕所！” 白姑娘可能是羞于说出这番话，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头。 “速去速回，我跟科长商量一下，如果他这边同意，你下午可是要挑大梁了！” “好~！” 白姑娘继续用着软软糯糯的嗓音回完话，赶忙向运输科的厕所那边跑去。 李峰看着人已走远，拍了拍一旁emo的卫晨，示意老董带他继续教练，向那边瞧了半天热闹的姜科长走去。 “科长，您这边怎么看！” 李峰像个狗腿子似的搓了搓双手，嬉皮笑脸的问道。 “我坐着看，躺着看，还是站着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那小姑娘叫啥？” 姜显达翻了翻白眼珠子，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事关轧钢厂脸面，哪能让半路尥蹶子人上。 “成，她叫白洁，五个人也就她俩车感比较好，等她回来，我继续带，卫晨交给老董那边，上个双保险！” “就这么着吧！” 说完，姜科长点了点头，认同了李峰的安排，晃晃悠悠回办公室了。 “啊，好羞人，好羞人，衣服裤子都汗湿了，怎么会这样！” 远处，某人的内心就像一把干柴，浇上了热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