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赤松军军师吴定,拜见陛下。”
一身灰色长衫的吴定步入殿中。
文武百官纷纷收敛了情绪,一个个安静了下来。
虽然沈天南的军神之名早已深入人心,但以六万对九十万,怎么看都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而且,沈天南到底是怎么瞒过那么多双眼睛的?
当初躺在棺椁里的那个沈天南,又是谁?
这让他们的好奇心膨胀到了极致。
“平身吧。”
永泰帝抬了抬手,笑道:“赶紧将此战详情道来,不仅众卿,朕也好奇的紧。”
“回陛下。”
吴定朗声开口,
“一个月之前,渭水宁浚府河段,突然断流,仅五六日的功夫,数十里长的河床便干枯发硬,足以供大军奔腾。”
断流?
百官面露骇然。
能在这座大殿站着的,没有一个是不学无术的。
他们当然知道,宁浚府的渭水河段代表着什么。
那是与无回关连接之处,是一道抵挡蛮族的天然屏障。
如果那一段没有渭水的存在,想要保住相持的局面,除非将无回关再修个千儿八百里出来,连上西州的荒漠。
否则的话,大庆将没有任何手段能阻止蛮族南下。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为什么此前根本没有听说呢?
吴定接下来的话,很好的解决了众人的疑惑。
“为了防止百姓恐慌,将军将这个消息压了下去,并未上报。”
“同时,将军命人乔装打扮,时刻紧盯着渭水岸边的情况,一旦有蛮族探马发现,就立即将之斩杀。”
“那个时候,将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已经知道了大捷的消息,但百官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提。
刘守义计划撤离北地百姓,是因为沈天南死了,大庆无人有把握对付蛮族。
而渭水断流,没了无回关作依凭,说句实话,对赤松军和沈天南来说,同样没了对付蛮族的把握。
但沈天南的选择,却截然相反。
他甚至连渭水断流的事情都压了下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要知道,北地已经不是当年的北地了。
当年,沈天南能在北地之内作战,将蛮族成功的赶出去,用兵如神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但藏在这个因素之下,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前提。
那时的北地,满目疮痍,百姓死的死,被掳的被掳,仅剩的那点儿人几乎全都加入了赤松军。
正因为如此,没有了任何负担的沈天南,才能利用北地群山遮目的特性,依靠战术一点一点的蚕食蛮族大军,最终实现强弱对转。
可现在呢?
北地生活着大量的大庆子民。
以沈天南的为人,不可能无视庆人的伤亡,继续采用当年那种打法。
一旦蛮族发现渭水断流,大举南下,除了正面硬抗,很难有第二种选择。
想到这里,众官员更加好奇了起来。
定国公到底用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计谋,才能将几乎注定的败局扭转到大获全胜的?
“所幸,蛮族并未发现渭水断流这件事,大概是今年的草地格外肥美吧。”
吴定的话引得一片哄笑。
庆人除了畏惧蛮族那强大的蛮力之外,同时也非常鄙视蛮族的生活习性。
他们可并不明白降水量不够是无法种植的,只当蛮族选择放牧,单纯是因为没脑子。
民间不少大人吓唬自家小孩子,都会说‘再不好好读书,送你去草原放羊’这类的话。
待哄笑稍停,吴定才继续说道:“而这段时间,恰好给了将军制定计划的机会。”
众人精神一阵,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诸位大人想必记得,当年将军明明将蛮皇堵在了彰华府附近,大军包围之下,蛮皇几乎是必死之局,可为什么最终却还是让他逃了出去?”
吴定环视一周,道:“这些年来,关于这个问题最多的说法,就是将军他养寇自重。”
此话一出,部分官员面露羞愧之色。
永泰帝在宝座上,看着阶下的吴定侃侃而谈,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吴定不仅口才好,胆子也大,敢当面接人短。
不等人回应,吴定继续说道:“将军没有任何自辨,而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踏遍了北方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在彰华府的不远处,发现了蛮皇逃离的真正原因。”
“群山之中,有一座无名大山,从正中裂出一道足可供百万行军的巨大峡谷,又因其独特的环境和草木,将这条峡谷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就连我大庆最精细的地图,都没有属于这条峡谷的记录。”
“这条峡谷在彰华府的西北方向三十里处,只需半日,便可直达…开阳府!”
哗~!
众人悚然而惊。
从彰华府到开阳府,走官道行军的话至少要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