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艾踩在雪面上的嘎吱声渐渐远去、减弱,直至消失不见,两个矮人又陷入了对峙之中。风依旧呼啸,雪又开始飘落,这是两天来的第三次降雪,而这一次看起来似乎不会在短时间内停歇。
议政首相还要我活着,到了最后,不管你怎么坚持,我会被拖走的。巴德颤颤巍巍地说道:他知道我不管怎么难受,总不可能寻死,因此不会真正顾忌到我的想法。现在不来拽走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只要还清醒着,就随时有法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喔。达贡点点头,平静而冷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你还年轻,在冻伤之前赶紧离开这里,没必要期望那永远不可能到来胜利。
达贡冷笑一声,说道:你要这么关心我,你就走啊。反正你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我也没法在精灵营地杀你,最多骂你几句。
我的确可以随时走!巴德说道:但我更想让你认清现实,别这么傻倔!看看周围吧,精灵卫兵都撤了,他们都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伤害我,而我也不需要保护。这天气,不会真正威胁我的性命。
天气或许没有威胁,但我认为还有奥力大神,它会通过我、看到你。达贡说道:在看到结果之前,一切都可能是骗局、障眼法或者计谋。
巴德向朝地上啐一口,但吐出来的居然是冰渣。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总不能否认事实吧?
还没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成了事实?就算它可能性再大,也不是事实,更不是全部。达贡看着巴德,似乎将他的心理活动看了个一清二楚。你只要选择不看全部,那你就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全部。你之所以还没有认输并背着咒骂离开,只不过是因为骗自己很难,尤其你很清楚自己在骗自己。
你!巴德好费力才挤出一个字来:你
如果不是已经冻成白色,他因为羞愧而不断在红白之间变换的脸色就能被达贡发现。巴德自从说了这两个你字后就闭上了嘴巴,他的肩膀慢慢垮塌,后背也变得又弯又驼,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
即便他如此,达贡也没有觉得需要表示同情。用咎由自取四个字来描述巴德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毕竟达贡只是在吃他的午饭,巴德就那么闯进来
整个白天,雪一直在下,已经埋到了两个人的腰部。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傻乎乎的硬撑,于是达贡用靴子将周围的雪踩出一个坑来,减少身体和它们的接触面积。但是巴德并没有这么做,他就任凭雪覆盖上去,仿佛死了一样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但是他并没有死,通过大地听力可以感受到巴德的心跳和呼吸,虽然比之前弱了很多,但距离死亡还远得很。于是达贡再吃一点半身人糕饼,偷偷地。
入夜之前,精灵卫兵又来了一趟。他们原本准备将巴德拖走,只是他突然醒来,抖掉身上的雪,将精灵卫兵送走了。这一次他没有咒骂,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客客气气的仿佛是另一个人。达贡从他的表现中看到了一个合格的奴仆和拍马屁者形象,对他鄙夷了一会儿,随后又释然了。
其实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不是吗?
精灵卫兵走后,巴德看了看达贡,也学他的样子做出一个雪中坑,只不过他用双手来做。很快,他的手就完全硬了,表面覆盖了一层冰坨,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当他坐回到坑里的时候,达贡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缓缓闭上。巴德也看看他,叹了口气,又沉默了。
夜晚再次降临,雪势越来越大。就算有半身人糕饼进行补充,达贡也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这时,他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看巴德。这个令人厌恶的矮人还真能撑,他的身体素质比达贡预料的还要坚韧,这样的人太少见了。当然,达贡也不排除巴德暗中作弊,比如用他察觉不出来的法力技巧调动火元素力量来维持身体的核心温度,那肯定会有很大优势。
胜负就在今晚,决定一切的关键突然变成了精灵议政首相的耐心。他只要下定决心干预,巴德就不得不服从,这一点从他对精灵守卫的态度变化就能看出来。达贡想了想,他突然悟了。除了自己这里在和巴德僵持外,希洛艾那边肯定也在和议政首相僵持着。他们沾亲带故,矛盾不大不小,两个人瞪瞪眼睛斗斗气,大家都会认为这很正常。
精灵是骄傲的,精灵的家族、派系之间似乎也有很多争斗,但争的更多是面子,争的是展现能力的决心。一个是议政首相手下的大师,一个是天才施法者的仆从,谁的手下败了谁就会没面子;谁先过分干预,谁也会没面子。
估计别的精灵都是如此看待这场争斗的,但达贡心里很清楚,希洛艾并没有将他看做手下,而只是想要成全他。她会做好表面工作,为达贡争取权益,但也肯定不会坐视他被冻死。因此,今夜就是最后一夜,不管对于哪一方来说。
唉达贡微微叹气,轻轻咬了咬牙。他向奥力大神祈祷:惩罚这个流放者吧,让雪更猛烈一些。
奥力大神要你杀了我?巴德的声音从未这样虚弱过,颤颤巍巍的嗓音如同风吹拂残烛。我感觉到法力,你能沟通灵域。你是个牧师?你为什么说你不是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