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阔克下意识地问出声。
楚德·奥斯马尔藏在右手套里的纤细手掌动了动,食指不安分地朝前竖起,随后五指都活跃起来,在桌面上弹钢琴似的连续敲击着,但没有一点优雅的感觉,只会让人联想到一只跳着踢踏舞的蜘蛛。
“巫师,他们都是巫师。”他说。
肥胖的头颅失望地摇了摇:“巫师多了去了。”
“即使都被称作巫师,这些人的天赋也各不相同,而这个克雷顿·贝略身边的几个人中至少有一个萨满。”
“萨满又怎么样?”
他的鲁钝让楚德的鼻子皱了起来,两颗尖的过分的牙齿十分明显:“萨满能察觉到灵魂的特质,如果让他们靠近,他们就会发现圣者的特殊性,他们或许会想办法留下那些枪手,而保护这些人是你的任务。”
克里斯托弗不知道怎么找到的这些圣者,请他护送这些人出境,他们甚至还自带了武器。
这件事乍一看是个简单差事,但楚德·奥斯马尔却一直有不同意见,这一次也不过是他又找到机会反对了而已。
想到这里,阔克哼了一声,身体放松下来:“我还以为呢——这不是上级委派给我的任务,这只是个请求,克里斯托弗的地位与我相当,他没有资格让我去做什么。就算这些圣者全死了也无所谓。而且”
他紧盯着楚德·奥斯马尔的眼睛,试图看清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会选择和我们动手?”
楚德曾指导过他一阵子,但自从他从动乱之屋那里接受了新的导师教诲,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开始动摇。
一些仿佛宣示地位并不平等的小动作让他不再完全相信楚德·奥斯马尔,哪怕对方曾将他从马戏团的铁笼中救出,又为自己提供了许多神秘学知识的帮助。
现在,阔克知道该如何独自做决策了。
他们只是同伴,仅此而已。
楚德看起来对他的怀疑一无所知,依旧是一副诚恳但盘算着什么事的模样。
“占卜的结果向我揭示了这个事实,他们也的确还有其他超凡者作帮手,昨晚我们已经确认了有.”
阔克打断他:“预言的结果不是没办法修改,否则世界已经毁灭过十次了。而且这个圣者也没有那么稀有,他们人太多了,既然我们手里有那么多圣者,送那个萨满一两个也无所谓吧,我们毕竟还没有起冲突,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楚德粉红色的皮肤终于勾勒出皱纹,他语气加快,手指也在桌面越敲越快。
“不不不,圣者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色,之所以会来这么多人,只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特殊性,军队替我们做了一次筛选。如果我们在这里放手,之后再想要找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阔克也敲了敲桌子,惊异地看着楚德。
他为对方的表现感到惊奇,同时又为自己察觉到这一点的深层含义而欣喜。
“楚德,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你并不是我们的一员啊。难道你也需要圣者吗?”
楚德·奥斯马尔的手停了下来,他盯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数年,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同伴,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蔼、希冀、惊讶、悲伤等情绪不一而足。
“阔克,不是我需要,而是你需要啊。”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蜡烛的火苗垂直向上,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吊着,
一切都恢复成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烧伤脸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再度响起:“阔克,你用不着怀疑我。那个马戏团难道不是我借助那个贝略的手覆灭的吗?他们令你感到痛苦的事我还记得。”
阔克漆黑的眼睛看着桌面。
“我已经有些忘了。在那些人中,我只记得埃蒙·梅格,还有他的鞭子。”
“他运气好,在我们找他算账之前就自行离职了,不过这不会是永别,我们还会有下一次重逢的。”
关于这一点,楚德说的很笃定。
那个魔术师替了驯兽师埃蒙·梅格的职位,还继承了一部分衣服,混淆了他们之间的气味,这才让制皮师找错了人。
但下一次,能够给埃蒙·梅格替死的人可就没有了。
阔克却摇了摇头:“这一次重逢只是意外,既然没能杀掉他就算了,以后也不用费心去找他,我不想在他身上再费时间。反正末日将至,凡人终归一死。”
“好吧,我明白了。”
楚德·奥斯马尔僵硬地笑了笑,转而让话题回归到眼下的事务上:“这些圣者的体质和萨满类似,能够轻易感受到自然的声音,这种敏感甚至能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萨满匹敌。但与萨满不同的是,他们只能被动承受,而无法主动施加自己的影响。”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心诚意起来。
“末日追寻者们用这些圣者的能力来追寻自然的律动,但这样的躯体如果用来作为‘艾利西奥’仪式的材料,我可以令你的力量快速增长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到时候我们就不必继续和末日追寻者打交道了。继续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你来说没有益处。”
阔克沉默地倾听着他的主意,直到最后一句。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
楚德·奥斯马尔和他对视着,以为会有后续,但良久也没有等到具体的解释,他只好妥协:“好吧,那么你是打算用掉这些‘圣者’,还是将他们交给上面那些人?”
当他开口时,他的手指再度“舞蹈”起来。
阔克从之前谈话的感怀中抽身,厌烦地盯着那只手,好像在看一只活老鼠。
“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我自有决定,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