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情绪他们这些亲历者好好收在心里就成了,谁都不会公然拿出来讲,今时今日,贺铁铸早已用近二十位绝顶武者的尸骨铸就了自己的凶威,短短数月之间,便有这么多绝顶武者折在他手上,便是相比于说传中邪师行走江湖,名宿丧胆那会儿,也没死得这么快过。
就在这时。
“来了,来了。”
郭天雄牵着一身红裳盛装的新娘子缓缓进入人们的视线。
一身新郎打扮,胸前还插着朵锦缎大红花的贺铁铸恰在小广场另一侧,孤身一人的他与郭天雄等人的送亲队伍遥遥相对。
见他们入场,贺铁铸也随之迈步向前,双方于小广场前汇合一处。
见贺铁铸没有止步,就要往新娘子身边凑去,随着送亲队伍一路叹气随行的礼官终于忍不住,直接纵身挡在贺铁铸身前。
贺铁铸极力控制住自身情绪,稍稍安抚了下随时都能飞射而出的剑丸,看向礼官,没有开口说话,他怕一开口剑丸就忍不住飞射而出取了他的脑袋,杀错人都在其次,若是让郭天雄趁机跑掉,那他真就要发狂了。
迎着贺铁铸的目光,礼官心中颤抖,有种被凶兽盯住的战栗感,心中的坚持却还是让他颤抖着将话说了出来,道:
“郭天雄请我来为你俩主持婚礼,我知道,赤矶城中那繁琐的一套你们不喜欢,可一些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你请这么多宾客前来观礼,不能一点礼都不讲吧?!”
贺铁铸盯着他,依然没说话。
礼官却从他目光中读懂了意思,他很急切,在催促,似乎在让他搞快点,不要耽误。
“这么猴急的吗,不是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吗?”礼官心中狐疑,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在贺铁铸这个凶人面前,坚持一些基本原则就行了,他可不敢过分撩拨这位的耐性,道:“很快,行个三拜礼就成。”
面对如此猴急又凶威极盛的主,他也不讲究了,直接从郭天雄手中抢过新娘子,牵着一根红绸,将红绸交于贺铁铸手中,使之与贺铁铸并肩而立,面对西坠斜阳,道:
“一礼拜天地,禀告天地山河,以日月星辰为证,贺铁铸与郭百灵至今而后,结为夫妻。”
听着礼官言语,一股颤栗的情绪从郭百灵心底涌出,纤柔的腰肢已经半折了下去,却见旁边贺铁铸的依然如铁铸般直挺挺的立着。
“新郎官,新郎官。”礼官催促着,贺铁铸终是弯下了腰去,与郭百灵一起,祭拜了西坠斜阳。
“二礼拜高堂,禀告父母祖宗……”
礼官一边牵引着两人转身,一边以眼神示意郭天雄就位,刚才看着贺铁铸沉默着走来,恍忽间,郭天雄只觉贺铁铸不是去迎接新娘子,而是来迎接他的,心中勐然一颤。
不过,后来见贺铁铸顺从着礼官的摆布,不安的心便放了下来,甚至自嘲的想,自己还真是疑心生暗鬼,适当的谨慎是必须的,可若弄得草木皆兵,那自己就得把自己逼疯。
贺铁铸和郭百灵都没有父母,自己是在场唯一一个可名正言顺接受两人礼拜的长辈,见礼官眼神示意,想着贺铁铸即将向自己执后辈礼,在这无数目光的见证下,从此以后便定下了大礼名分,这才是他此行最在意的东西,至于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两个儿子斤斤计较于什么嫁妆聘礼,只能说眼界还是太窄了。
心中思绪纷飞,正期待着贺铁铸向自己弯腰致礼,却见他腰背挺直如铁铸,目光冰冷,嘴唇微张。
“糟糕!他知道,他一直就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一瞬间,一切美梦破碎,刺骨的冰冷从心底升起,这数月来隐藏在心底最深的噩梦照进现实。
他本能的就想逃离,远远的逃开此地。
可是,那在贺铁铸胸臆间酝酿已久的光华远比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一闪即至,双腿正发劲想要飞窜的郭天雄感觉忽然间失去了与双腿的联系,身子不受控制的飞起。
待到恐怖而汹涌的剧痛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齐大腿而断。
身在半空,张嘴痛苦吼叫中,削去郭天雄双腿的剑丸在空中一个灵活的兜转,郭天雄的双臂立刻与身体分离。
天空的郭天雄立刻变成了一个人棍,鲜血肆意的从四个齐整的断裂处喷射而出,随着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在天空中飞撒成血雨,溅射在大红锦绸之上,喷洒在红色的地毯之上,飞溅到那些目瞪口呆的宾客脸上,喷溅到瞠目结舌的礼官嘴里,喷溅到近在迟尺,如同失魂傻掉的郭百灵那一身盛装红裳,玉颜粉颊,甚至泛着粼粼波光的双眸中,哪怕看着血点直往眼中射来,郭百灵都无丝毫躲让,眼皮没有眨一下,任由那血点射入眼童,任由天地山河在她眼中化为一片血色。
“疯了,疯了,疯了!”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无论曾经亲历过贺铁铸血洗铁血盟的杓山集老人们,还是今次受邀远道而来的宾客们,全都被贺铁铸的忽然暴起,不留丝毫余地的将郭天雄削成人棍的举动搞蒙了,搞傻了。
不仅是其他宾客精神错乱,就连这些日子随着杓山集迅速扩张而越来越壮大的自己人们,也都人心惶惶。
抛开郭天雄的名宿的身份不提,他可是贺铁铸妻子的至亲爷爷,今天这场婚礼的唯一见证长辈,这种人贺铁铸都敢一口喷杀,跟着这样的老大,谁还能踏实安生不成?
其他人皆被贺铁铸忽然暴起的一幕弄得神思不属,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郭天雄的两个儿子和一众下属。
“爹……贺铁……”
可他们连句囫囵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前一刻在刘善长妥善安排下与他们谈笑风生的武者全都暴起发难,立刻就将他们全部制止。
这个场合,没他们开口的份。
看着在空中惨叫翻滚的郭天雄,贺铁铸伸手抓摄,将其再次擒捉而回,狠狠一扔,掼在地上。
疯狂惨叫的郭天雄也暂时止住了痛苦的嚎叫,看向贺铁铸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大声道:“贺铁铸,你这个弑杀至亲长辈的疯子,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贺铁铸任他发泄谩骂,平静道:“你做了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你若是老实交代,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你若不老实,我依然有办法让你开口,只不过,过程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郭天雄却像是根本不懂贺铁铸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谩骂诅咒:
“等着吧,有剑丸你就以为自己无敌吗?有人会给我报仇的!
大中书院的仙长们虽不管凡俗事,却最见不得这种忤逆孽障,有一个杀一个,等着吧,你给我等着,我会在下面等你的。”
贺铁铸取出一个药瓶,劲力亲轻轻一震,木塞箭射而出,食指在瓶口轻轻一弹,一蓬灰白色的粉末纷纷洒在郭天雄双脚双手断茬处。
郭天雄一愣,一股不妙之感涌上心头,“你给我用了什么?”
贺铁铸道:
“这是我让药王谷长老专门配置的特效药粉,唯一的作用便是痒,不仅只是皮痒,心痒,肉痒,肝痒,脑痒,浑身上下内外,无处不痒……到时候,你会求我杀了你,所以,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顽抗,老实交代了还能少点痛楚,提前上路。”
郭天雄脸色陡然,就要用力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早有准备、对这一幕做了无数遍推演的贺铁铸怎会让他得逞,只是稍微用劲卸力,就阻止了郭天雄的自戕,又伸指在他身上数处大穴遥空虚点,将他体内劲力彻底打散,成为一滩完全任人摆布的烂肉。
此刻,小广场内外,早已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贺铁铸与郭天雄之间的对话,让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猜测这场疯狂背后必然别有隐情,便是连最敢为了心中坚持与权威对抗的礼官也都死死的闭着嘴巴。
当贺铁铸取出药瓶的时候,药王谷的坐镇长老就脸色一变,等贺铁铸亲口承认这是他亲自配备的“特效药”,感受到周围隐晦看来的种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只觉心中发苦。
随着药物效果发作,郭天雄开始在地面挣扎、翻滚、蠕动,如同毛毛虫一般在地面一拱一拱的抽搐,但他却始终死死的闭着嘴巴,连惨叫都不再发出,只是“呜呜伊伊”的闷哼着,身体借力的在地上摩擦,似乎想要将那越来越浓烈的酥痒磨掉,但这却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不仅唾沫横流,鼻涕眼泪布满一张丑陋而扭曲的老脸,甚至在其挣扎拖行中能见恶臭的便溺污迹。
曾经的名宿风范这一刻早已荡然无存,见证着这一幕的各路宾客们心潮翻涌,气氛越发压抑且沉默。
终于,忍耐的弦崩到了极致,断了。
“杀了我,杀了我!”
“给我个痛快,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怨毒悔恨早已从郭天雄的身上散去,此刻的他,只求速死。
“把你做过的事都说了吧,说出来就解脱了。”
“我……我说……我说!”
……
郭百灵感觉做了一场不真切的噩梦,当她的灵魂再次从身体中醒来,以为就能看到正常的世界,可惜,世界依然布满了血色,地上一个蠕动哀嚎仿佛一只蛆虫的身体正在输出最恶毒的咒语。
“镖局那时正在闹分裂,很多人耐不住赤矶城中的拘束,哪怕我什么也不做,镖局也必将分裂,我干脆主动分出了万里镖局,恰好你们透露出想要寻求伙伴一起开发杓山……
随着仙人开拓的步伐持续向南,现在的偏远荒芜之地未来会成为寸土寸金之地,杓山集因其地利,未来空间比赤矶城还要可观……
我便寻了过来,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只是布个闲子,时势发展,谁都不能预料,只要布置的闲子够多,指不定什么时候某颗闲子就变成了妙手……
万里心疼妹妹,想要带着一起,他却是个习武把脑子弄傻了的,那么大姑娘家嫁人才是正理,哪有随哥哥一起走的,家中当时也有人提醒过我,我却觉得这是一招妙手,百灵儿我从小看到大,心思我最清楚,看起来平和近人,心里却是骄傲得很,寻常男人是根本看不上眼的,来到杓山集,除了你,她还能看上谁?
她那性格,又没有长辈在旁引导约束,既然心动,哪管什么有妇之夫,有如此俏丽佳人,有几个男人把持得住……只可惜……
杓山集的势头越来越好,我也关注得越来越多……
当我发现仝子义居中串联,幺姐带着两子一女在赤矶城频繁活动,欲要联姻,为杓山集缔结强援之时,盘桓在心中的念头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我给顾沉舟暗中投书,挑拨铁血盟和你的矛盾,本只是想着趁你与其他家族联姻之前引爆铁血盟和你的矛盾,我借着万里镖局这个伏笔进入杓山……
我也没想到,幺姐做得这么出色,在你和铁血盟矛盾爆发前就与三家权贵完成联姻,要是那时你与铁血盟爆发矛盾,最得便宜的就是那三家,我这一番辛苦岂不是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虽然有点对不起万里,但和整个郭家的远大前程比起来,牺牲一个孙子我也是可以忍受的……
我……我……
杀了我……杀杀杀……”
郭天雄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言语却像是一道道霹雳轰在郭百灵心灵深处,轰得她天旋地转,痛不欲生。
说到最后,郭天雄已经说不出连贯的字句,只是求死。
贺铁铸伸出铁扇般的手掌,轻轻覆在郭天雄的头顶,轻声道:
“你好歹更加雄才大略一点啊,你好歹再深沉隐忍一点啊!
不过是一步步被欲望和利益推动到这一步的蠹虫,幺姐怎就死在了你这种人手上?不值啊!”
劲力轻吐,郭天雄的那颗因为扭曲挣扎而灰发凌乱的头颅轰然间爆碎成渣。
临死之前,郭天雄的脸上却是一种得解脱的轻快。
郭天雄头颅崩散的污迹,将近在迟尺的一对红裳新人沾染得更加不堪,贺铁铸没有躲,郭百灵没心躲。
自从贺铁铸暴起发难,斩断郭天雄四肢后便屏住了呼吸,将心脏都提摄在半空的宾客们,直到这一刻,看到郭天雄一颗脑袋如烟花般消散,这才恶狠狠地疯狂呼吸。
贺铁铸漠然目视前方,对于目睹了现场这一切的人们以各种各样的目光交流不做理会。
却刘善长领着几人在人群中穿梭,只见他身后跟着几人,每人都高举着一块大木板,上面贴着一张巨大的白纸,木板上还有笔,墨,印泥。
他们在刘善长的带领下,来到一个个宾客面前。
“干嘛?”宾客机警的问。
“签字。”刘善长道。
“签字?签什么字?”宾客的心立刻提起,不知道贺铁铸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请仔细看上面的内容……是否都是郭天雄口述之语?……没有一字粉饰,对吧?……好,既然你已经确认,那就请在旁边签上你的大名,还有你所属势力的名字。
最后,这里,再按个手印就好,放心,这也不是你一人才有的待遇,今天在场每个人都要作证,签字落实,跑不了!
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这就是一份供词,是我们要提供给赤矶城的证据,我们可不是无端发狂杀人,你们说,像郭天雄这种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灭人满门,甚至连自己的骨血都要残杀,这种人难道不该杀吗?
不是说大中书院的仙长们最痛恨悖逆人伦者吗?若天下爷爷都这般,那还了得?”
当刘善长带人从人群中推出,一式十份的有在场所有人签字确认的郭天雄供词便全都收集到了刘善长手上。
等这一切结束,贺铁铸收回目视虚空的目光,看向众人,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我和郭百灵的婚礼。”
“#¥%……@”众宾客心道,很好,不过若是还有下次,记得别叫我。
“趁着这个机会,还有另一件事我要宣布……也不是宣布,算是求助吧,眼看着马上便有仙长位临杓山,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杓山集升格为杓山营地,这几个月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吞并了聚落数十座,绝顶武者也杀了十数人。”
“吞并聚落数十座,绝顶杀了十数人”他这轻描澹写的话听得众人心脏直抽抽,刚才,就有一个绝顶层次的武者当着他们的面被虐杀,这种感触便尤为强烈。
“……但因为我们这里实在地广人稀,到现在依然还有很大一块缺额,现在我新婚燕尔,不想再动刀兵,便想着与大家商量一下,若是大家愿意促成我这心愿,从今天起我就不主动出击了……不过,若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位身后有着五位绝顶武者坐镇的势力当场拍胸脯表示:“杓山集升格为杓山营地乃是这天南之地最大盛事,这不仅是贺头领您的心愿,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心声,我向您保证,谁要敢在这事上唱反调,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对,杓山集升格为杓山营地乃是众望所归的大好事,我们怎能落于人后?”
“我们也一样!”
“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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