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收起来吧,你打不过我。试着说服我,是你唯一的生路。”
“为什么非得杀我?”身后的人问。
“为了给这件事做一个了断……”
马失礼站起来,抄起双手,透过淡淡的晨雾望着山下的村子。
衣衫褴褛的怀特奥赛罗收起了那破败不堪的猎刀,上前一步与他并肩。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说的是对的,他打不过他。
也许今天,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所以他不介意试着说服一下这个年轻人。
“对你而言,当年死在那场瘟疫里,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马失礼缓缓说道。
怀特沉默着,杂乱冗长的胡子动了动。
“他告诉你们了?”
“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留在这里?”马失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知不知道因为你留在这里,山下的人每天傍晚起风时,都不敢留在屋外?”
“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十几年来依然有几个人染上瘟疫死去了?”
怀特依然沉默以对,眼中有些茫然。他不能下山,山下的人也不敢上来,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可我想活下去……”沉默过后,怀特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嘶哑,像是将两块磨砂布叠在一起相互摩擦。
“……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轻咳一声,泛着异样光芒的双眼一转,盯着站在旁边的这个头发杂乱如鸟巢的年轻人。
“仅仅只是活着,就会威胁到别人的生命……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马失礼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种事,不到事到临头的那一刻,谁又说得清楚呢?”
他想起先前下午现在是昨天下午的时候,面对那些激愤的村民时。他当时并没有说谎。
如果妮娅真的染上了瘟疫,如果那些村民当真要烧死妮娅……他真的做好了为了这个学生屠村的心理准备。即便这样也无法留住她的性命。
他微微摇头,苦笑着想。也许会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确实已经没有资格做勇者了吧。
“……你会为了那些相伴几十年的亲人、朋友,而去死吗?”
“不要试图从我身上找认同感……我不是你,我的选择对你而言没有参考价值。”马失礼顿了顿,却接着说。
“我的话,大概会看当时的心情。也许就一死以谢全村,也许会跟你一样,不好说。”
怀特奥赛罗摇了摇头。
“我不想死……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活下去。”
马失礼笑了起来:“说什么全世界,你充其量也就和一个村儿为敌。”
但随后,他又说道:“不过,即便只是和一个村为敌,这些年想必你也不好过。”
他转过头,第一次仔细审视这个浑身脏不拉几,蓬头垢面的男人。
“压力很大吧?”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可我不是很理解。”马失礼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想死到这种程度?难道死了,不比你这样活着轻松吗?”
怀特面容严肃地望着山下的村子。
“她还在……”他缓缓说道。
“她已经不在了,但她还在……”
马失礼知道他说的两个“她”是谁。
怀特伸出一只枯槁的手,颤抖着指向山下。
“那里,是村里的墓地。”
“嗯,我知道。”
“从我逃到这里以后,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里。”
怀特的目光穿透淡淡的雾霭,仿佛看到了十余年前的光景。
“她每天都会去那里……她知道我在这里。”
他的神情有些飘渺,声音却恢复了些许精神,仿佛忽然年轻了几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