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礼微张着嘴,脑袋茫然地歪了歪。
尼禄轻轻吐出一口气,俯身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
“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大概只能活不到半个月了。”
他将椅子扶到桌边,轻轻一跃跳了上去。他在椅子上蹲稳当,看了棋盘一眼,微微歪了歪脑袋,伸手捻起一只象来。
“……你说真的?”
尼禄白了马失礼一眼:“我又不是你们,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马失礼整个人愣住了,符文长剑呆呆地垂在地上,恍恍惚惚地走到桌边,坐下。
嗒、嗒、嗒……
随着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黑白色的棋子纠缠在一起厮杀,棋盘上逐渐空下来,周围摆满了死去的棋子。
“什么病?”许久,马失礼才缓缓开口问道。
尼禄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脑袋里面出问题了。”
这似乎是个冷笑话,但马失礼一点都笑不出来。
“所以我无论如何不能放那些邪教徒回去。”尼禄见他不笑,这才拉回正题。
他抬起手用手臂将棋盘上所有余下的棋子全部扫落。
“我不管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包括一起混进来的那个荒野神,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给我把命留在王城。”他语气坚决道。
马失礼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的脸色这般病态的苍白,并不是因为整天宅在图书馆三楼很少出门,而是因为他真的病了。
他的眼袋总是微肿,眼圈黑得如此严重,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睡觉了。
正如他们回来那天他曾说过的那样,时间何其宝贵,用来睡觉太浪费了。
所以他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将别人的性命当做必要的牺牲因为从一开始,他自己的性命便也押在了这棋盘上。
“我无法原谅你的做法。”马失礼憋了好久,才吐出这么一句。
“你不需要原谅一个死人。”尼禄怪笑道。
“……现在雪已经下到了最大,接下来要怎么做,我配合你。”
“接下来么……”尼禄从棋盘边捻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起来。“他们在王城掀起这场雪,一是让王城周边今年的农作物全部冻死二是用雪堵住所有出路,将王城所有人都困在城里。”
“有什么意义?”
尼禄的目光微微锐利了起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打算用无穷无尽的大雪,将整个王城直接埋掉。”
“……!”
“这样一来,整个中央王城全军覆没,王族无一幸存,倘大的中央王国无人领导,会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尼禄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的计划很大,想必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放弃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场雪能起到的作用全部废掉,逼他们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然后一网打尽。”
马失礼皱眉道:“具体该怎么做。”
尼禄笑道:“那就得看你了。”
马失礼等着他下面的话,但他却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呃,具体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尼禄一脸茫然。
“……你没有后续计划?”
“有,但一切取决于你。”尼禄看着马失礼说道,“怎么解决这场雪带来的问题,得由你来考虑。”
“那跟没有计划有什么区别!”马失礼痛骂道。
“我相信你可以。”尼禄目光认真道。“我有很多手后棋,留以和那些邪教徒,以及可能是他们帮手的谎言会决战。但怎么把他们逼出来,只能交给你。”
不等马失礼说什么,他便继续说道。
“本来我的身体能撑得住的话,我自己来就行,但现在只能靠你了。从我开始谋划的最初,你就是我作为王牌保留在阵中的人。”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枚棋子轻轻放到马失礼面前的桌上。那是一只黑色的马。
“……”马失礼看着那只马,沉默不语。
他忽然抬头,指着桌上的棋子问道:“既然说我是王牌,为什么给我的不是王?”
尼禄微妙笑道:“王只会躲在最后头不动弹,尽指使别人,不觉得我更合适吗?”
马失礼不理会他,径自起身准备离开。
尼禄背对着他,将周围的棋子重新摆回棋盘。
“格里福堡学院做了准备,近卫和女神教那边也已经打点妥当,只等我的消息就能出动。”
尼禄说。
“把动静弄大一些的话,嘉儿也会从内城出来帮你。”
“知道了。”
马失礼应了一声,离开了三楼。
尼禄一个人坐在三楼,重新摆了一盘棋局。他一边与自己下着棋,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
下到一楼时,那位微胖的值班姑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马失礼。大概是他们在楼上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了。
萧窈她们坐在靠门那边的书桌旁,图书馆已经没了其他学生的身影。
特温斯不出所料又趴在那睡着了,一对小耳朵横在那里一抖一抖。马失礼走过去,顺手捏住一只,仔细搓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