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唇边的笑僵住了,心里忽然冒出一股烦闷,凭什么在奚迟那黄文睿还比他多出一个姓?
奚迟考虑过后,觉得本来课题组也只有三个人孤军奋战,既然要来一个霍知,不如干脆多招两个。回去后看了黄文睿发来的简历,有比较扎实的基础,就同意了。
黄文睿还在意外地跟霍知打招呼:你也申请来帮忙啦!
霍知嘴角抽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奚迟先带他们在实验室转了一圈,熟悉了一遍常用的仪器,然后把他们带到一台相差显微镜前。
这就是神经干细胞克隆增殖得到的神经球,他示意三个人去看,养得好就会像这个,表面光滑,球体饱满。
奚迟的语气里充满了喜爱之情,就像在介绍自家养得很好的小猫小狗。
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团黑乎乎的细胞聚集体。
黄文睿眼里带笑地看向奚迟,正好被霍知撞个正着。
霍知心底冷笑一声,他太知道这小子现在在想什么了,一定是:原来平时高冷的奚老师,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更喜欢他了。
真的好漂亮。黄文睿凑在显微镜前感叹道,多久可以养出来呢?
奚迟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十天左右,你们学习的第一步,就从自己培养出神经球开始。
好像培养宠物小精灵一样,这么一说,本来枯燥的实验过程忽然变得温馨有爱了起来。
因为都是初学者,奚迟先坐下给他们耐心讲解了实验步骤。
黄文睿率先搬着凳子,占据了他旁边的位置,距离不会近得让人不舒服,又绝对塞不下另一个人。
霍知看到他的视线落在奚迟身上就心烦。
奚迟讲着讲着,头顶忽然传来霍知低沉的声音。
老师,过滤这一步我还是不太明白。
霍知把笔记本放在他面前,顺势把手撑在他旁边的桌面上,在他身侧站定了,完全隔绝住了黄文睿的视线。
黄文睿一脸疑惑,搞不懂他是不是故意的。
奚迟撩起眼皮看了霍知一眼,距离太近了,几乎像把自己圈在臂弯里一样。说好装不认识,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给霍知又讲了一遍。
他挪远时霍知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挤进去后,他的姿势就像把奚迟整个人圈在怀里,让他背都僵了。
他果然是个直男,不能接受这些。
他们就这么各怀鬼胎地过了半天,休息的时候黄文睿出去给大家买了水果捞,目的其实只为了名正言顺送给一个人而已。
他把一份水果捞放在奚迟面前,笑得腼腆。
奚迟说了声谢谢,把水果捞往前推了推,道:你们多吃点,我就不吃了。
老师,这个不太甜的。黄文睿继续热情地劝说。
他对芒果过敏。突然旁边传来冷冷的一句。
大家一齐愣了一下,看向霍知。
黄文睿直接问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
霍知显然敷衍都懒得敷衍。
奚迟不想再待在这气氛诡异的漩涡中心,干脆到一旁和博士生谈课题去了。
剩下两个新来的相对坐在桌子前,黄文睿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压低声音笃定道:原来我们是情敌。
霍知微不可察地愣了一瞬,接着嗤笑一声:你想多了。
真的吗?黄文睿故意问,我做什么你都会作为同学支持我吗?
你做什么都白费。霍知冷冷道,他还轮不到你来追。
硝烟弥漫中,霍知捕捉到奚迟在不远处说话的声音,在跟博士生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霍知顺便听了听,好像是实验关键步骤一直失败,移植在鼠身上的神经细胞无法很好地生存。奚迟似乎已经为这件事发愁了几个星期,尝试了几种改良方法,都效果不佳。
他默默听着,脑海里浮现了几篇看过的文献,如果能和作者取得联系就好了……虽然希望渺茫。
最后一个名字停留在他眼前,看似是最可能的,也是最不可能的,奚迟大概打死都不会去找那个人。
第二天,奚迟要上班,就让他们白天自己熟悉一下养细胞的流程。
霍知去实验室的路上,穿过一条种着梧桐树的小径,一栋五层小楼前面,有个中年男人正从车上搬纸箱下来,一个个摞在台阶上,像是在搬家。
男人鬓边斑白,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一条腿不太灵便,因此搬得很吃力,走几步便要稍作休整。
猛地一下,他的腰吃痛地弯了下去,怀里的箱子眼见要倾倒,霍知两步冲上前托住了纸箱,把它接了过来。
男人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神儒雅慈祥:小伙子,谢谢你,不然我这套最喜欢的茶具就遭殃了。
霍知看向箱子里,这套紫砂壶已经被用得很旧了,刚刚他早已注意到这栋楼门口精神医学研究院的牌子,语气里带着恭敬之意喊道:奚教授,您怎么没找学生帮忙搬东西?
年轻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该浪费在帮老家伙干杂活。奚长明笑着捶了捶后腰,摇头无奈道,还是高估了自己,老毛病了。
霍知将箱子放在台阶上的一堆行李旁边,问道:您这是……?
今天正式退休了。奚长明望着台阶上的梧桐落叶,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终于到了看不动病的时候,以后就回学校做做研究。
您这些年已经帮了太多的患者,霍知对他充满发自内心的尊敬,您的工作很伟大,我是受您的激励才想要学习医学。
奚长明爽朗地笑了:没有解决哪怕一种病,怎么能叫伟大?不过能激励医学行业多出一个新生力量,也是我的荣幸。
他端详了一下霍知:你是临床的学生?
嗯。霍知弯腰抬起一箱东西,我帮您搬上楼吧?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同学。奚长明谦逊地道谢。
霍知搬了好几趟,这栋楼里还是九十年代的布置,顶灯都掉了漆,和别的院修缮精美的新楼截然不同,生动阐释了这个学科的特点:不受重视。
搬完后,奚长明坚持要留他喝茶。
奚长明的院长办公室布置也很简洁,霍知坐了会儿,奚长明用刚才获救的紫砂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以后想研究什么方向?奚长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跟他聊天。
霍知本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顿了一下:我是想研究精神医学的。
是吗?奚长明的语气很惊喜,跟他边喝茶边聊了很多。
几杯茶下去,霍知也组织了一番语言,把奚迟实验中遇到的难题问了出来。
他原本担心奚长明会立即察觉出这是奚迟的课题,但看起来奚长明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反倒对问题本身起了兴趣。
这个啊,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当时是在猴子身上做实验,经费不太充足,花了大价钱买了几只猴,却老移植不上……
奚长明讲起当年探索的过程,已经有了明显皱纹的脸上神采飞扬,边将边拿来纸笔,细细地给他写下了解决方案。
说完后,奚长明又带他到电脑桌前,要给他展示当时的实验照片。
看到他沧桑的脸上有些孩子气的得意,霍知忽然觉得,和奚迟给他们看细胞时是一模一样的。
奚长明桌子上没摆任何研究院获得的荣誉,只放了一个相框,里面尚且年轻的奚长明抱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三四岁,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笑得烂漫。
奚长明注意到他投在照片上的眼神,目光在霍知侧脸上扫过,眉心微拧又展开,话里满是慈爱:是我儿子小时候。
然后他语气一转,很肯定地说:刚才的问题,是你帮奚迟问的吧。
霍知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果然,早就被看出来了。
你最好不要直接跟他说遇到了我,不然,他哪怕把实验推翻重做,也不会用我的方法。
奚长明用玩笑般诙谐的语调说着,眼中的情绪却深沉如海底:《精神病学》有一个章节一直是我在教,那一年,全系三百多个人都到了,只有我自己的儿子旷课。
霍知想不出该说什么,跟面前的老教授一起沉默了片刻。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静默中奚长明开口问道。
奚老师的课题评上了杰出青年项目,工作还是一样忙碌。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奚迟近来发生了剧变的生活,最后也只是挤出了这两句干巴巴的话。
奚长明却很骄傲地笑了:后生可畏。
那天在老家的山上,陪着他的人好像也是你?奚长明又问。
霍知面色不改,在记忆里飞速搜寻了一下,答道:是的。
他肯带你回去,说明你在他心里是相当重要的人啊。奚长明笑呵呵地说。
霍知搭在膝上的手指捏紧了,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退休了格外多愁善感,奚长明边喝茶,边缓缓地跟他聊了很多事情,包括奚迟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霍知静静听着,突然开口问道:您后悔吗?
话说出口,他自己的心也是猛地一沉,紧张地观察着奚长明的表情。
奚长明面露错愕,这些年其实所有人都在刻意避免跟他提起这个话题。
很多人也已经忘了当年轰动全市的大新闻,精神科医生在家门口的小巷中被救治过的病患连捅16刀,而医生的妻子和年仅六岁的儿子目睹了这一切。
医生出院后,医生的妻子立刻带着儿子跟他离了婚,一时间,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在指责这个妻子的冷血无情。
但他在其他人格的记忆里,了解了背后的事。
奚迟的母亲曾经让奚长明选择,放弃工作或转科,她可以撑起整个家;或者和她们断绝关系,因为她无法承受孩子再次处在那样危险的境地。
是奚长明选择了继续当一个精神科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看到大家对霍知的讨伐了,在打了在打了
越野的野马,最后疯狂吃醋,卑微求老婆贴贴的样子越让人兴奋…嘿嘿嘿…
人格的形成和他们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讲到
今天有事更晚了点,以后还是九点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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