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夕阳落山,余下大片大片的橘色,混合着夜晚带来的深蓝,晕成一种别有韵味的紫。灰黑色的鸟雀滑过天际,落进茂密的树林里,不见了踪迹。行人渐渐也归家了,周遭有一种行将夜色的热闹,最终还是要归于寂静。
见到此情此景,柳朝阳忽然想起了雁回,自己的妹妹,她现在会在哪里?她……她还活着吗?诚然,柳朝阳这些年一直会想着她,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打听一番,可是这么些年来毫无头绪,全无线索。
一个人存在绝对有痕迹,就像马过有声有迹,他很擅长在战场上寻找蛛丝马迹,一击得胜。可是在寻找他的妹妹这件事上,他却毫无线索。柳朝阳有时候甚至不敢想,不愿细想,他找了这么多年,也许雁回早就不在了。
柳朝阳忽然一哽,手掌抓紧了窗棂,指骨都紧绷出来。只要他还在一日,柳朝阳就会找雁回一日。
他蓦然想起了高翠兰,她无端带来一种熟悉感,像是雁回带给他的熟悉感。柳朝阳垂下了眼睛,也许……他陷入一种长久的沉默,在这种沉默中,柳朝阳仔仔细细地回想二者身影和身世。
柳朝阳其人,隐忍不发,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前他万万不会动手,但凡是他动手,必没有不胜的战役。这种人思虑极重,也肯等待,犹如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有着极清晰的目标,以及善于规划的大脑,少不了的也有不凡的身手。
夜色渐渐浓郁了,周遭也安静起来,蟋蟀不知疲倦地鸣叫,柳朝阳静静站了会,便离开了窗边。
而另一边,江寒正骑着自己的那匹白马,他的身后几个高老庄的护卫。他们一路疾驰,马蹄在道路上扬起一阵风沙,越往南边走,空气便更加湿润,河流也便越多。他们经过一处小小的平原,走到河流的渡口。
“大小姐去云水镇也是走的这条路吗?”江寒下了马,牵着缰绳,随口问道。
“我们过来时抄了近路,小姐她们是走大路的,但是走到了这,就是在这个渡口过河。”一个颇为魁梧的人答道。
江寒点点头,“那我们准备过去吧。”他环顾四周,渡口旁设了一个小驿站,“马匹就先放到那里吧。”他们放马时,江寒四处瞧了瞧,这驿站养了挺多马的,一辆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江寒仔细瞧了瞧,这不就是高老庄的马车吗?
看来高翠兰还在云水镇,她应该是没有离开的,那就是遇到什么事了。江寒眉头紧了紧,“我们赶紧坐船吧。”
众人附和,等他们寄放了马,坐上了渡船,江寒立在船头,静静观察着远方的云水镇。远远看去,像是江南水镇似的。
乌瓦青砖,每一家的屋檐下垂成一个角度。悠悠河水蜿蜒环绕,像一条水丝带缠绕在云水镇。石板路旁似乎还种了许多柳树,依依垂柳,临水而照。
江寒忽然想到以前见过江南扇子,水墨流成的扶柳,清新的绿意染了半个扇面,在绿意中还描有童子正在舟上撑篙,分不清这些绿意是流水里的倒影,还是垂柳间的盎然。这座小镇看起来一切都十分的平静,不像是高翠兰会失踪的地方。他们很快就上了岸,江寒走上了幽静的古桥,脚下踩的都是凉凉的青石板,他们因行走而生的燥热感不禁散了几分。
夜色浓郁了,小镇很安静,只有夹在两旁瓦房中间的流水在轻轻泛响,灯光也只有飞檐下吊挂着的纸灯散发着晕晕的黄光,不过溪流面上盈盈闪耀的新月也在幽幽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