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太大了。”
车开了半路,贝尔摩德的声音唤回了正在发呆的少年的神智。
他有些茫然地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倾斜下来的雨水。
“刚刚我说的,你都记住了么”
贝尔摩德敲了敲方向盘。
“你的那位养母虽然也是组织成员,但是对于组织的人并不一定会有什么好态度,不可能陪你一直待在福冈,如果有事,你也只能自己去解决。”
“还有,你的养父给你起了新的名字。”
宫野海里或是说鸣海光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那封来自鸣海直人的手信,微微愣怔了片刻,拿着信纸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贝尔摩德瞥了眼,问“不拆开看看么”
“不了。”
少年慢慢吞吞地回答。
“好吧。”贝尔摩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车内再次归于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坐落于海边山坡上的别墅逐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三层高的小楼藏于森林里,木头栅栏在外面围成了半圆形的圈,院子里种植了许多形色各异的花卉和植物。
过了一会儿,一位棕色长发,披着毛毯的年轻女人推开院门,她撑着一把漆黑的伞,站在雨中远远朝着漆黑的海面眺望。
她身后房子里暖色调的光线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侧,那头及肩的长发在黑暗中反射出一抹耀眼的金色。
鸣海光的目光定格在那光亮上,莫名觉得这颜色有些熟悉。
“或许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就连贝尔摩德也不免对这样的环境感到些许诧异,心中略微有些明白,为什么鸣海直人要坚持让人在福冈的宅子生活一段时间了。
她下车和脸色苍白的鸣海千穗里身边的管家攀谈了几句,余光瞥见刚才还坐在副驾驶里一动不动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外的山边。
雨似乎小了一些,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了微乎其微的几颗星星。
鸣海光抬头看着,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他的记忆至今都很混乱,直到到了福冈,他仍旧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东京,又为什么要被其他什么陌生人收养。
现在,他拥有了新的名字、亲人和家,但他却并不感到开心。
在他的记忆里,名为家的地方并没有这么大,隔壁邻居家种的玫瑰很香,他总能够闻到那股味道。
他家的窗外也总能看见这样的夜空,能看见星星对那时的他来说仿佛成为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这样的机会总是很少。他会趴在高高的窗台上,窗台外面总会有一个女孩对着他笑。
可再然后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变成了一团混沌的雾,哪怕想要更努力一些去回想一些什么都会感到痛苦一些。
鸣海光对这种无法挣扎的无力感感到绝望。
可那位他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她明明并不喜欢自己,却依旧指着天空中那颗最为明亮的星星,与他交谈。
“我也可以依靠它们找到回家的路吗”少年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希冀。
鸣海千穗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表情怔怔。
那一刻她下意识想告诉他“可以”,可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十岁却已经被那位先生赋予了代号,没有人会比白石家的人更了解组织那个地方,没有人可以逃脱乌鸦的掌控。
如果她现在说出了那句可以,给了这个孩子希望,那么等到未来,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她年轻时一样,陷入永恒的绝望与痛苦中呢
想到这些,鸣海千穗里实在无
法轻易说出那两个字,最后保持了沉默。
但她并不希望少年难过,尽管她厌恶有关于组织的一切,但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花费了许多的努力和心血才好不容易托付给她的人。
“这个啊”
鸣海千穗里点了点鸣海光的额头。
“等你长大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吧hikaru君。”
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与光似乎都扯不上关心,鸣海千穗里观察着他身上无法被遮住的那些伤口,心绪复杂。
“走吧,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熬夜了,跟着我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新房间怎么样”女人的嗓音柔软而温和,“直人和我说了很多有关于你的喜好,我特意挑了一间能够看到海景的房间,说不定,会比站在这里看更好一些哦”
鸣海光乖乖点了点头,跟着鸣海千穗里往回走。
贝尔摩德依旧站在车边,看见他们回来,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急着赶回东京,不能在这里停留,更何况,杉布卡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欢迎她在这个地方留宿,她扔掉了抽了一半的烟,发动了车。
“记得看信。”
留下了这句,妆容精致美丽的女人毫不留恋地甩了甩头发,开车离开。
贝尔摩德离开以后,鸣海光跟着鸣海千穗里去看了他的房间,名为赤西的管家替他准备的生活用品十分齐全,简单交谈梳洗过后,他和两位长辈礼貌道了晚安,坐在窗边拆开了那封鸣海直人留给他的信。
或许该叫父亲。
信里的内容很多很长,有一半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关心与提醒,看得出来,这位完全没有印象的养父似乎真的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鸣海光看着那些文字,也不自觉去想曾经的自己。